她低頭在心中記下,又聞他補充一句,“半年前,我們曾見過一面。”她對此沒有任何印象,不知對方是否在誆她便只一笑置之。日後她雖沒有再提起,卻鬼使神差地關注起這人。那是很奇幻的場景,可當下葉七傾並未覺得不妥,只是心動了一下便難得擱筆走到他跟前問:“你日日來這兒,看的是什麼?”她聽得仔細,葉星便講得愈發仔細。一隻夜蟲被燭火吸引來落到卷宗上,跌跌撞撞地爬爬停停,他欲伸手拂去,最終不過低低頜首將其吹走。
葉星輕輕笑,握着小扇果然聽話地走遠。一顆新柳拂發端,他眼前卻是那人膽怯卻流露精明的眼。那樣固執的孩子,一個個趕走接近葉七傾的人。日後,該是怎樣?
她終於覺察出不對,起身支起窗戶——葉星便站在高牆上從囊袋中捉出蟲子。他揚袖一送,黃綠的光便一層層潑在窗紙上。他竟知曉她愛夜蟲,明目張膽地投其所好。“你病好後,腦子裏稀奇古怪的想法一刻不停。說說,這次爲的什麼?”
葉七傾不說話,收起批文便走,轉身時笑笑,哪能說是爲一個只才見幾次面的人?遑論那人心裏頭早有了其他人。
那場戲演得爛俗卻深情,演到頭了纔有錯落的掌聲響起。葉七傾坐在二樓最好的位置上,剛想拍掌,眼風下移瞧見葉星從擁擠的ren liu中穿過,最後拐進木梯角攀上來在她對面落了座。
馬車在半山腰歇息過一段時間,她捲起車簾,看到一天一地的星光。夢裏也有她從未認識的孩子,那孩子六歲時深處煉獄依靠食腐肉活下來,一雙眼黑沉沉的賽過烏鳥。葉七傾想看清說話人的模樣,於是伸手拂開紗。一捧光大晃一下,接着她便看見一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淡粉的衫子。在某一刻,幾乎要看清那張臉時,她大汗淋漓地醒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