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勾銀邊的披風逶迤一地,月光下閃着寒涼光澤,似落了滿身的漠北冰霜。.biquge而那頭上的鬼面更是讓人不寒而慄,無悲無喜,不嗔不怒,鐵鑄的無情,血浸的沉寂。

    若是花袍子在這裏,定然要驚愕出聲,這樣的裝扮除了瀚海衛還能有誰。區區不到百人的隊伍,卻殺的整個北狄都聞風喪膽。北域更是有一句民謠,“瀚海一出,四境空空,若問歸人,幽幽黃泉。”

    此刻那以一當百的閻魔單膝跪地,神態恭敬“稟將軍,那北狄皇子確與北狄元帥拓跋昊長相有幾分相似,拓跋昊又是北狄皇的胞弟,想來應該假不了。”

    鎮國公微微沉吟了一下,問道“那小廝面貌如何?”

    “像是帶了假面,看不真切。但是他的五官不似北狄人那般高鼻深目。”

    鎮國公斂了濃眉“聽顏兒說,這北狄皇子待這名小廝禮遇有加?”

    “正是,他二人不是簡單從屬關係,看起來頗爲親密。”

    “雁翎,你說這小廝或者這北狄皇子有沒有可能是拓跋昊的孩子?”

    鬼面侍衛一愣,想了想在漠北的風聞,老老實實答“屬下覺得不太可能。北狄人皆傳拓跋昊不近女色,一代賢王。且我們暗中收集到的傳言,更是有說拓跋昊爲了不危脅兄長皇位自絕子孫。”

    鎮國公搖了搖頭,喟然長嘆道“自古皇家最薄情。拓跋昊也算一代梟雄,又怎會甘願一直受制於人。北狄軍權雖在他一人之手,但他出身過於低微,朝中無人脈,不能公然分庭抗禮,只能徐徐圖之。這麼多年南征北戰,他不僅是爲了給北狄開疆拓土,更是爲了調開視線,暗中培養朝庭勢力。”

    雁翎不解,問“那北狄皇就無所察覺?”

    “北狄皇怕是發覺太晚。賢王名聲已成,北狄皇再不能輕易動手,只能接着交好。且這賢王世子極有可能是在大齊長大,北狄皇鞭長莫及。”

    “可現在北狄十八部內亂,拓跋昊不是什麼好處也撈不着?”

    鎮國公面色微沉,這事的確古怪,他也有些想不明白。上次曲越谷一戰,雖是大敗北狄軍,但也不至於讓拓跋昊受創至此,以至於龜縮在北狄都城巴彥療傷,還派了自己的兒子和北狄皇子不遠萬里來大齊求助。

    他理了理頭緒“從短期來看的確沒什麼好處,我們再觀察一段時間,一定要嚴防明帝與他聯手。”

    “是。”

    雁翎領了命,又猶豫了一下才道“世子傷勢未好,京城又暗涌不止,您讓屬下除非生死之事不能插手,可這樣總不能護世子周全。將軍可否令世子先靜養傷勢,避開這風浪?”

    “無妨,生死有命。若他不能在這風浪中脫穎而出,總有一日也會夭折於其它,你且任他去闖,見見世面。”

    雁翎低頭應了。他初見世子時只覺不喜,那樣小的年紀,在京城還能混的臭名昭著,可見性格着實頑劣招人厭惡。然而這一路下來,他心中只剩酸楚,那樣小的孩子啊,原來承受着最重的一切,面對着最骯髒的人心。

    鎮國公鎮守邊關時,他一人守住了偌大的國公府。鎮國公得勝還朝時,他一人抵擋了京城的明槍暗箭。他從未抱怨,哭泣,憤懣。他只會笑,笑着挨欺負,笑着欺負人。

    可是,那個一向樂呵呵的小娃娃啊,今天,流下了淚。

    那一刻,雁翎然想斬盡一切,可他只能切下那隻手。

    不得暴露身份,不得感情用事,不得違軍令。

    瀚海衛做久了,本是無心無情無慾,今天才知,一切未到傷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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