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眼前這小丫頭的確有着奇怪的緣份，不到一千年時間，他已是見了她四次，每一次都有意外發生，上一次在雪凌山，他以爲將她從黑葫蘆裏救出來後，彼此便再無瓜葛，不想，這才隔了一百多年，又碰上了，然這次，卻不好輕易善了了！
眼前這個冬離，第一次見時就覺得她古怪，氣脈奇特，此時看來，她身上果然有他都不能看透的祕密。
“你來此之前，是在何處？”
聞此，冬離如實迴應：“是在瑤山！”
“怎麼到的這裏？”莫凌一個接一個問題，似在審問。
冬離這麼感覺，因爲他的問題裏沒有任何情緒，似乎是在責怪她爲何闖到了他的領界。
她雖孤陋寡聞，但對惡靈界還是有所知聞的，也知道這裏屬於他莫凌帝君的看守領域。
她真是笨到家了，怎麼呆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猜出這裏就是惡靈界呢，如非惡靈界，哪裏來那麼多數不勝數的惡靈呢！
如此一想，她心頭就生出一些不快來，就算眼前的人再好看，她還是不高興了。
沒錯，這裏是他的地盤，可又不是她自己想來的、要來的，他以爲她想來嗎？
幹嘛這麼一副審問犯人的口氣！
眼瞅着冬離又神遊天外，莫凌直覺無力，他從前就最怕同小仙打交道，尤其是女小仙，每每言談都是這般的語無倫次，抑或辭不達意。
好在以他現今的身份，已經好幾萬年未再與小仙有任何交集，當然，除了尤欣欣和關橋。
而眼前的這位，與當初的那些相比，實在已達極致，問了半天也沒得到他想要的信息，究竟是他變得沒耐心了，還是現今的小仙退化了呢！
顧及事關重大，他只好往前走了兩步，儘管聲音一貫的清潤，但他心裏清楚接下來這個問題的分量：“這裏距離瑤山豈止百萬裏，你是如何到的這裏？”
相識的味道撲鼻而來，冬離忙屏了屏息，可身前人似乎不等到她的答案便不會離開的意味，只得囫圇答道：“回君上的話，小仙是被一個陌生男子襲擊，然後就莫名到了這裏。”
陌生男子？
莫凌眉尖又蹙起：“那人是瑤山的？”
“那人，小仙不識，但看起來應該不是瑤山的，在芙蓉峯上，說要取小仙性命，之後小仙就到了這裏！”
莫凌挑眉，看向冬離的目光中多了些審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上仙，先是惹上蘇里子，後又被陌生男子追殺，再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看護的惡靈界，就在剛纔，還不小心撞破了這裏的神祕結界！
負手凝神，他以神識把整個惡靈界清掃一遍，只見他一雙神采奕奕的明目漸漸半眯起來。
“七十年？”莫凌問出此話時面上無波，但內心波瀾微起，十八萬多年來，他早已見怪不怪，但此時他還是難免微驚，“你在這惡靈界已經七十年了？”
冬離也頗爲感慨，也難以置信：“嗯！”
莫凌開始正視眼前之人，目光掃及距她不遠處散落一地的樹枝、石頭，大概理解了何以她可以在這裏存活這麼久。
很久很久沒有問這麼多問題了，還是問一個小女仙兒，莫凌神情肅然。
冬離也感覺到這個帝君怎麼一現身，就連珠炮的問題問過來，她是無辜的好嗎？
此刻，她卻是最關心另一個問題：“帝君，您……您可以帶小仙出去嗎？”
“可以，但你需先回答本君的問題！”
“好！”冬離驚喜交加，只要能出去，他再多的問題，她都可以回答：“陣法，最初是小仙的孃親所教，後來小仙就自學，再後來，您還記得那個黑葫蘆嗎？當時裏面還有周人齊周老前輩、俞道陽俞老前輩的？嗯，小仙又跟他們學了不少！”
但這個轉移陣卻是她誤打誤撞自創來的。
莫凌仔細回視她所使用的陣法，的確有周、俞二老的影子！想來她所言不假！
“帝君，該答的小仙都照實答了，還望您慈悲爲懷，帶小仙脫離此境！”冬離以爲莫凌問完了，就想他儘快兌現承諾。
莫凌掃了她一眼，微一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穿過她，來到她身後數丈遠的地方，伸手在半空，像是在撫摸着什麼。
突然，就在她盯着他頎長挺拔的背影出神時，他猛地就轉過身來，目光精亮地盯住她。
“帝，帝君？”
你，這是要反悔了嗎？
冬離提起一顆心，生怕莫凌反悔，不願帶她出這惡靈界。
莫凌緩步走回來，立到她身前，不知是否她的錯覺，他的眼中似乎少了些什麼，是少了冷漠疏離嗎？可怎麼會呢？
“我可以帶你出去，但你須得隨本君迴雪凌山！”
啊？
回他的雪凌山啊？帶着她？
冬離大感意外，脖子猛得擡起，險些扭到筋骨。
“上次在瑤山未曾答應替你驅除體障，一來你體質確然特殊，本君一時並無可解之法，二來凌煙閣也不是一個可以專心驅障的合適地點！”莫凌所言非妄，“帶你迴雪凌山，本君會仔細勘察你體障的成因，然後找出驅除你體障的解法。”
啊？
他要給她驅除體障啊？
一連串的震驚，令她腦中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顯然，她對這個莫凌帝君是信任的，相信他所說的話，也相信他不會害她，以他的能耐，倘真另有所圖，何苦這般費勁？
只是，隨他去往遙遠的雪凌山，似乎是個重大決定呢！
莫凌不着急她的回覆，目光向四周掃了掃，然後道：“你先想一會兒！”
他重新回到被冬離撞裂的結界前，目光幽深，設立這個結界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師尊紫武帝君。
一萬年前，師尊、師孃走得匆忙，除了在殞落前一刻，遞給他一道簡短的神念，其餘什麼話也沒有留。
之後，他只是依照師訓，將南冰域還有這片惡靈界接管過來，然後暗中尋尋覓覓了一萬年，始終不得要領。
直到今日……聽到了那一聲“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