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御膳房德公公送來的羊肉羹。”絳寧端着一個紅底白樺的膳盒,言笑晏晏而來。見卿因正艱難地套着厚重的白絨披風,忙上前爲她整理衣裳。
“放在那罷。說起來,我確實許久沒見過他了。”卿因裹緊披風,哈了口氣。這天到底是冷了,像她這樣墮懶的人,真想永遠都是鑽在被窩裏,永遠不出來。
卿因打了個哈欠,掀開膳盒的蓋子。
膳盒裏頭端放着點紅梅釉湯蠱,還未打開,便能聞到裏頭微羶的羊肉味兒。她遙遙頭,自從喫過自己研製的菜餚後,這些個御膳房的羹湯實在難入她的口。
就好比擁有喝完鮮榨,再飲色素調品的滋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也。
“德公公說,他花了許多精力,纔得到這個結果。”絳寧站在一側,補充道。
花了許多精力,熬了這羶味十足的羹,卿因遙遙頭。頓覺無趣,想要轉身離去,只是當她偏過頭的一瞬間,一絲念頭鑽進她的腦中。上次德公公這樣關照時,他遞上的是那張琬美人的字條。
卿因急切地轉身回來,接過絳寧就要收拾掉的膳盒,從中取出裝羊肉羹的湯蠱,在膳盒中細細搜查。網
當她的手指劃過其中一塊夾層木板時,感受到輕微顫動,她用兩指緊緊夾住那木板,很快地將其挾開。一張折得極小的紙條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果然如此。
卿因取出紙條,小心翼翼地打開它。紙條上是一列不甚工整的小字琬美人有所隱瞞,奴婢暗中查詢,發覺她可能參與當年謀害娘娘。另,六公主身世有異,此事與娘娘被害,許有關聯。
卿因合上紙條,遞至一旁的蠟燭上,盡數燒焚。
琬美人蔘與當年之事,她隱隱中確有些預料到,但六妹卿無身世有異,卻令她頓感震驚。
有異是什麼概念,她就算是個宮鬥小白也能瞬間猜出。敢情那個咋咋呼呼的琬美人,還給她的父皇老爹帶綠帽子這可是深宮後院,一個嬪妃偷情甚至誕下私生子什麼概念,卿因久久無法平息。
卿因帶上披風有些厚重的絨帽,用帕子將自己的臉嚴密地遮住。在確認自己擁有強大禦寒與隱藏身份的能力後,她急切地喚兩人“絳寧,黛寧,你倆隨我去個地方。”
“殿下,去哪?”黛寧停下拾掇梳妝檯的手,擡頭狐疑地看着她家殿下。極其不佳的預感告訴她,她家殿下怕是又有什麼以身冒險的鬼點子。35xs
“浣衣局。”卿因笑道。
黛寧的嘴角抽搐,果然如她所料,她走至卿因身前,爲她繫好身前有些凌亂的繫帶,猶豫道“今日可是君弈說定回來的日子,殿下要不等他回來?”
“我們先去,”卿因搖搖頭,“吩咐緗寧,告訴君弈到浣衣局尋我們”
她害怕事情有變,細想想,一個帝女深夜前去浣衣局,怎麼想其中必定有深意。她能想到這點,其餘的有心人必定也能想到,若是被人捷足先蹬,這線索便是斷了。
她實在不敢將希望都放在琬美人身上,那女人瘋瘋癲癲、冷血無情。寄希望於她,太過風險。此時前去許有危險,但爲了時機,不得退縮。卿因的手探到袖袋中的“河豚劇毒針筒”,方纔有些底氣地向前踏出腳步。
她們來到浣衣局門口時,它大門緊閉,裏頭沒有一絲聲音傳出,寂靜無聲。卿因瞧着架勢,無奈地嘆了口氣,挽起自己的袖子,走到一側的威嚴高牆下站停。
黛寧望着她家殿下那張面如死灰的臉,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前幾日的爬牆經歷,給殿下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當卿因爬過那高牆之時,滑溜溜髒兮兮的觸感,使她不禁戰慄,突然想起那日屁股着地的痛楚。
三人爬進浣衣局時,才發現一個老宮女正直勾勾地盯着三人。那驚呆的神態彷彿在告訴她們,她們所有的行爲,已經展露無遺。
卿因嘆了口氣,無奈笑笑,順便招招手。
一旁的黛寧瞬時飛身向前,扼住想要尖叫的老宮女的喉嚨,狠狠地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輕語“不要動,不然後果自負。”
上天阿,卿因的心臟漏了幾拍,她家黛寧也太帥氣撩人了吧。不過說真的,自己真的在兇惡的路上愈走愈遠了。
“這位嬤嬤,切莫出聲,否則”卿因走上前,在老宮女面前站定,全身雪白的她瞧上去十分詭異,再加上她故意壓低的嗓音,成功使老宮女渾身顫抖。
她話音剛落,老宮女便兩眼淚汪汪地點起頭來。
黛寧放開那老宮女,老宮女退了幾步,帶着哭音道“幾位大大俠,是有何事?”
“本郡主乃是當朝平成郡主,前些日子剛從邊關回來。卻不想,最爲交好的六公主竟然意外夭折,這纔想出了這孽主意,前來祭拜她。此事有違宮規,望嬤嬤海涵。”
卿因隨口胡謅了一個封號,又套上辛昀的人生經歷,說得一本正經,好似事實便是如此一般。
那老宮女聽後,倒是深信不疑,原本佝僂的身子也挺拔了些,不再顫巍,她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爾後道“奴婢秋癸見過郡主,郡主真是有心人。這些日子因着六公主的不幸,浣衣局已經冷戚了好幾日。”
“嬤嬤辛苦了。”卿因道。
“奴婢一個宮女何談辛苦,只是可憐六公主那小小年紀,竟婚斷於此。”秋癸嬤嬤搖頭嘆氣,面容之上俱是憐憫。
“是啊,”見狀,卿因忙接過話茬,順着她的語意,繼續道“六殿下,也不知爲何要到這浣衣局來,若是不來,便不會有這些個不幸了。”
秋癸嬤嬤聞言,臉色兀得有幾分不自然,忙道“這奴婢也是疑惑。”
卿因的心沉了幾分,佯裝哀怨道“六殿下真是可憐至極,怕是到魂斷那時,都未達到原來的心願罷。若是本郡主知道她的心願,倒還有一個還願的可能。”
卿因語畢,止不住地嘆息,搖着頭便作離開狀。
“郡主——”
卿因方纔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後秋癸嬤嬤喚她,語氣之中是很顯然的急切。
“奴婢知道,六殿下爲何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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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卿無是真的慘,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因姐抽絲剝繭,終得一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