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季傍晚的村中炊煙裊裊,似乎正在舉辦什麼活動。有人見我走來駐足觀望,似乎很好奇我的身份。
我向他們示意問好,同時表明了自己的“劍客”身份,一個胖乎乎的小孩跑到我身邊好奇的盯着我,一臉正色的說道:“大哥哥,我也想當劍客”
我摸了摸他的頭,輕笑一聲。如果生活允許,我想坐在鏢局裏面圍着火爐喝着茶,每天下午與王教頭、劉教頭練練武功,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繼續做我的李家少爺。
可是任何人都不會理解我,就連雲之也不怎麼了解我的家事,我甚至連我現在想做什麼都不知道。
村民們邀請我與他們共進晚餐,我欣然接受。閒聊之中得知方纔的小胖子原來是村中富戶之子,正值今年第一場雪,其父張有寧擔心村民們屯糧不足,便邀請全村來了個百家宴。由此可知,這個張有寧是個善人。
小胖子二蛋要我給他講俠客的故事,我便將與雲之一起遊歷期間的一些趣事說了說,他聽完後歪着頭說道:“大哥哥,你說的江湖一點也不精彩。”
我哈哈大笑,江湖中刀光劍影、快意恩仇僅限於說書先生所言,白衣如雪來去如風的日子又哪會是我們這種三腳貓功夫的人可以擁有的
這江湖中人海茫茫,我只算是一顆石子,即便是下一刻死去了也掀不起一絲波瀾。即便是那成名已久、武功蓋世的世外高人也頂多算得上一塊瓦片,會讓人在茶餘飯後談起那位英雄如何如何,死了可惜
我這幾年雖然不精彩,但卻是真實、純粹的江湖。
張有寧看我與二蛋相談甚歡,忍不住靠近想聽聽我們在聊些什麼。說到武功,他一拍我肩膀:“少俠,不如在村中住下,教我兒習武如何”
我推脫自己武功低微,有心無力。但是張有寧顯然是更看重我與二蛋有緣這一點,再三請求之下我便答應了。
此後一年多的時間,我將李家劍法和雲之所學的劍法整理了一下,全部教給了二蛋,閒暇之餘修煉內功,日積月累之下終於有所小成。至此,我終於踏入了三流劍客的門檻。
我內心中逐漸有了一絲明悟,我這一生不能就這樣得過且過的浪費掉。我終究還是要走出村子,踏入江湖,而這村外會有什麼在等着我,我一無所知。所以,我需要儘快的提升自己的實力,好去面對任何未知的、即將發生的事情。
我想起了剛認識雲之的時候,他那雙明亮的眸子我至今難以忘懷。也許那時候他就已經明悟了,他在努力變強,去應對不可預知的明天。於是我決定了,每日五更便起牀練劍,除了喫飯睡覺還有教二蛋的時間,我不停的練習。日復一日,感受到自己與劍越來越親密,我的劍法越來越熟練,直到有一天張有寧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長生,你的劍法越來越凌厲了”
這一刻,我知道我是時候出發了。
走出村子的那一刻,二蛋喊着我的名字,聲音略有嘶啞。我回過頭來朝他笑笑:“好好練功,將來有一天要把我打的滿地找牙”
當初的少年如今已成翩翩公子,此時他仗劍而立,對面是一羣拿着各種武器的土匪。
如果我在旁邊,一定會驚呼他的名字:“雲之”
兩年的光景,他已經褪去了稚嫩,英俊的臉龐上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動人,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邊臉頰處多了一道蜈蚣似的傷疤。
他動了,他出劍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幾分,土匪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已經人頭落地,他用力揮去劍身上的血,入鞘,隨後撿起一個頭顱放到麻袋中,悄然離去。
雲之這兩年每天刀口舔血,過着隨時可能喪命的日子,後來我問他爲什麼變得這麼嗜殺,他說他親眼目睹了一個村莊被土匪血洗,就連嗷嗷待哺的嬰兒都沒有放過。
他說江湖就是弱肉強食,對待敵人若是留有一絲善念,很可能會萬劫不復。但是他又對我說,惡是對待惡人的,善是對待善人的,初心是對待我的。
雲之拿着土匪的頭顱去城裏換了錢,披着夜色走進一家客棧,打了壺酒,點了幾碟小菜,舉杯邀明月。第二天他的名字便在各大茶館、酒店傳開,不少人都在議論這位橫掃土匪山寨,取回頭領首級的劍客。他終於在江湖中有了一點名氣。
而小有名氣之後緊隨而來的是寥寥無幾的仰慕者,其中有一名妙齡女子。
“我叫沐雲,你呢”
“雲之。”
“真巧,你有一個雲字,我也有一個雲字。”
沐雲對這個共同點很開心,而云之卻對她沒有絲毫興趣。
“你要去哪裏”
“前面。”
“前面是哪”
“就是前面。”
“”
女子一直跟着他,最後雲之終於妥協,任她跟隨。可能是自幼父母雙亡、流落街頭的緣故,雲之從小被人冷眼相待,這讓他對世界報之以冷漠。而我在他最絕望無助的時候給予了他希望,所以他纔會那麼感激我吧。
大風自西起,落黃滿江山。
雲之站在樹林中,任憑黃葉亂舞依舊雙眼緊閉。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幾片枯葉從中斷開,分道揚鑣。只見雲之手中長劍好像化作了一條銀蛇不斷在落葉中穿梭,隨着風越來越大,銀蛇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劍影也逐漸模糊起來,看不清軌跡。
“刷刷刷”
長劍破空聲夾雜着枯葉破碎的聲音構成了一篇樂曲,就在演奏到最激烈的部分時忽然停了下來。
風停了,劍也入鞘。
雲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轉身朝着向他跑來的沐雲說道:“該走了。”
沐雲驚喜萬分,這是雲之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去前面”
“不。”雲之笑容逐漸燦爛。
“去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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