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峯其他人,不過是聽個稀奇,對煉器一道不甚了了。至於田不易與蘇茹,早在其煉製之前,便參與其中,自也無須過多解釋。是以秦燁只簡單說了幾句,點出精要之處,又以御物之法使其環繞周身兩遭,便算解說結束。

    “弟子爲煉製此寶,多虧了師父、師孃!此番得天之幸,煉製成功,斗膽仍請師父、師孃爲弟子過目,不吝指教弟子!”

    田不易有心一觀,此時秦燁提出,當然順勢接過。不料那法寶竟似有靈,“嗡”地錚鳴一聲,像要脫手而去。可田不易是何等人物,區區法寶豈能掙脫?衆弟子聽得他“哼”了聲,似讚歎,又似不屑,手上發力握住法寶,同時另一隻手屈指其上,用力彈出。那法寶彷彿哀鳴一聲,竟不再掙扎,老老實實呆在田不易手上。

    “此寶,可有起名?”

    “回師父,”秦燁也爲法寶靈性驚訝,見問,忙回道,“弟子思來想去,莫如便叫它‘霧隱’。”

    田不易愣了下,氣道“你‘思來想去’,就想出這麼個破名字?”秦燁尷尬低頭,並不回話,起名此類需要動用腦筋的活兒,確實不是他的長處。好在師孃勸他“是好是壞,都是其自己使用的法寶,任他去吧。不易,你不試試此寶威能?”

    田不易低聲咕嚕一句,衆人沒聽清,也不敢問。

    不過他倒未在多言,只神色一肅,以一己深厚道家法力,強行驅動手中靈寶“霧隱”。衆人感覺平日那毫不出奇的矮胖師父,陡然間彷彿迸發出如淵如獄的可怕威勢,那被他握在手中的小巧法寶,也猛地綻放一道丈許長的黃綠劍光!

    只是,玉令畢竟不是仙劍,田不易揮了揮手中劍光,感覺十分不趁手,便將法寶臨空拋出,真元奔流之下,那法寶彷彿得到新生一般,隱約發出歡呼之聲,而後“錚”的一下發出金鐵劍鳴聲音,一道黃綠色豪光沖天而起!

    那赫赫威勢,直叫衆人不敢直面,忙不迭後退,再退!

    整個守靜堂,竟被黃綠色光芒映照得變了色彩!

    那豪光,彷彿成了一根擎天光柱,直插雲霄而上!

    大竹峯許多弟子,例如入門較晚的何大智、呂大信、杜必書等,極少見過田不易出手。便是其親生女兒田靈兒,往日雖知自己父親道法通玄,可究竟“通玄”到何種地步,她也未曾見識過。衆人見到田不易此時大展神威,雖然未有使出一招一式,只是真元激發法寶威能,卻仍舊讓一衆弟子看得心馳神往,激動不已。

    秦燁同樣如此。

    他雖然讀過原著,知曉田不易很厲害,可唯有此時親眼目睹,並且置身那黃綠豪光的威壓之下,方纔能夠管中窺豹一般,看到他雲遮霧繞的部分修爲!

    豪光綻放未幾,便迅速收斂。

    畢竟田不易只是試試法寶威能,方纔激發之後,他分明能感受到其間還有一股更大的潛力沒有迸發出來。不過,他倒並未強求,知是法寶有靈,不願爲其主之外的人驅使。他以法力壓制,強行駕馭也不過能使出部分威能。

    好在有這部分威能,他也能評估出其全部潛力——一句話,可與上古神兵相比!

    唯一的缺陷嘛——田不易收了神通,那沖天豪光登時消散無蹤,伸手接住“霧隱”之令,雙目在法寶上看了又看,嘆息一聲“可惜太小,又非仙劍,使來一點也不順手!”

    正想還回去,忽然他想起此寶與以往的法寶大相迥異,乃是自備靈陣的法寶界另類,卻不知這法寶之上的靈陣,又是何等功效呢?當即心神一斂,尋到法寶之中的那處陣法,真元鼓動灌注其中——

    以田不易之修爲,真元何其雄厚?

    他又是初次嘗試,怕使得少了,發揮不出靈陣威能。不成想真元灌注之下,守靜堂前突兀起了一陣濃霧,於眨眼之間籠罩山頭。此霧遠超之前半月裏,大竹峯經歷過的那種雲霧,而是另一種以法力召喚而來,濃得眼前除了霧氣,再也看不見他物的靈陣產物!

    “師父!”

    “怎、怎麼回事兒?”

    “大家別亂動!”那霧氣中似有一種神祕力量,讓置身其內的修士,仿若被剝奪視線與感知那般,所見所感,竟只有眼前濃郁的白茫茫一片。衆人下意識驚慌,好在此時大師兄宋大仁出聲,穩定衆人心神,“此霧乃是師父實驗法寶產生,片刻即可散去!”

    “是大師兄!”

    “是啊,都別慌,靜待片刻即可!”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眼前的濃郁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

    沒有人能看得見的濃霧裏,田不易漲紅了一老臉,手裏捏着法寶不知在等待什麼。便在此時,霧中伸出一隻秀美修長的手掌,試探了一下,一把抓住他,而後蘇茹從濃霧裏現身。她與田不易站得最近,雖然濃霧遮住了視野與感知,但她還是憑藉記憶裏丈夫的位置,輕易找了過來。

    “不易?”

    田不易老臉通紅,竟有點不敢去看老妻的臉。蘇茹瞧出他的窘迫,奇道“怎麼了,難不成——你竟不能將這些霧氣收回嗎?”老夫老妻的,他也放開了,尷尬地點點頭“我卻未曾想到,那靈陣並非只是憑藉法寶本身的威能,還能牽動天地之氣。唉,我自是可以通過靈陣將法力施放出去,試問有何種靈陣,能將已然散在天地間的法力,又重新收回來?”

    蘇茹瞠目“莫非,驅散也做不到?”

    田不易道“法寶認主,我只能強行驅動其表層威能,暫時怕是做到了。”

    蘇茹失笑,安慰他道“沒關係,將法寶還給小燁,不就可以了嗎?”

    田不易望了老妻一眼,嘆氣道“你還未察覺到嗎?這濃霧之中,遍佈我的法力,又是以靈陣方式運轉。想要驅散它,至少也得使出與我方纔相當的法力吧。”

    “難怪此霧竟然連我也看不穿、感知不透,原來是你的法力在起作用。”蘇茹釋然,卻緊跟着有種不妙的預感,她失聲追問道,“你方纔試用的時候,灌注了多少法力?”

    田不易訥訥無言,躲開她的眼神,以及其罕見地小聲地道“大概、可能有一半那麼多吧。”

    大竹峯首座,青雲門道法修行可排前三的田不易,一半修爲有多渾厚?別說其他人了,就是蘇茹自己,也未必弄得清楚。因爲田不易本性不喜炫耀道法,又且極少出手,真正弄得清他修爲者,恐怕只有他自己。

    不過雖然不知道田不易修爲究竟幾何,但蘇茹知道一事兒,那便是——秦燁,絕對驅散不開這濃霧!

    “你呀!”蘇茹氣得銀牙直咬,狠狠擰了他一把,直叫他齜牙咧嘴又不敢出聲,猶自不解氣,“多大的人了,行事還沒個輕重!這般大的霧,還有你法力在其中干擾視線、感知,豈不是要我大竹峯上下,生生當幾天瞎子?”

    田不易訕笑道“從另一方面來看,至少老七這法寶,煉得很是不錯,不是嗎?”

    “哼!”蘇茹一把搶過“霧隱”之令,揚聲道,“小燁,我將你法寶拋過來,你試試能否驅散這濃霧!”

    被霧氣環繞,親身感受到那種視野丟失的緊張與拘束的秦燁,正奇怪怎麼師父半天不撤掉濃霧,一聽師孃說話,頓時知道恐怕出了點小意外。他剛答應一聲,另一邊蘇茹便循着聲音的方向,“嗖”的一聲將法寶拋擲而來。

    法寶通靈,一脫離掌控便飛往秦燁,待他接在手裏,頓時從那令牌中感覺到一種類似“委屈”的情緒,頗爲哭笑不得。連忙好一陣安慰,而後御使法寶,以靈陣收束霧氣,以圖驅散掉濃霧。

    不成想,那環繞的濃郁當中,隱約有一股與其相悖的力量,在阻止秦燁撤散霧氣。那股力量十分龐大,秦燁有法寶相助,鼓動真元之下,竟也只清除身邊兩丈方圓的區域。他藉此清明區域,快步走向此前師父、師孃所處位置,同時把小師妹也帶了過去。

    “老七,”田不易看了看區區兩丈區域的空缺,不滿意道,“怎的不再多清除些霧氣?”

    秦燁白眼一翻“師父,此時到底如何,您還不知嗎?弟子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拼得過您散放於外這浩瀚法力呀!哪怕眼下這兩丈空間,徒兒若是收起法力,也得瞬間被濃霧淹沒!”

    “哈哈,”田不易乾笑一聲,一手拉着田靈兒,岔開話題道,“那什麼,既然無事,你便送爲師與你師孃回去。你呀,煉寶這麼些日子,也人困神乏,一會兒早些歇息。另有,爲師觀你雖是修爲突破,卻氣息不穩,最好再閉關兩日,穩固修爲爲要”

    另一邊濃霧中。

    隱約聽到談話的一衆弟子,此時臉色難看。他們幾個相互循着聲音,找到了一塊,心裏略微安定些。可誰想等了半天,那濃霧仍舊沒散不說,聽不遠處談話的意思——莫非,這濃霧暫時散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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