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一頓飯,喫得秦燁心懷舒暢!

    雖只是農家菜餚,幾大碗山珍菜蔬,加上那隻非要湊上來添個菜的野雞,便只有一大鉢小米煮熟作爲主食。但還是讓秦燁喫得十分開心,畢竟餓了兩日,僅以山中野果充飢,哪裏喫過什麼正經食物?

    晚上簡單洗漱之後,他在柴房歇息。

    本來曾大牛執意,要把他夫婦倆的主臥讓出來給他住,但秦燁拒絕以“夜晚需得打坐修行”給拒絕了。開玩笑,且不說他此行出門,本就是以歷練爲主,不是爲享福而來;即便不爲此,人好意自己便能喧賓奪主那般生受了?這點堅持,秦燁還是有的。

    柴房內。

    大牛嫂子送來的整潔被褥,秦燁放置在乾淨處,沒有使用。畢竟打坐一夜便過去了,何必浪費呢?同是山下夜晚,在柴房裏歇息和在野地之中席天蓋地,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至少,他此時喫飽喝足,尚有閒心透過柴房窗戶,去看那天上的越發遙遠的明月。

    於此靜謐之間,秦燁望着明月,月光照着秦燁。

    冥冥之際,他好似感覺自己收穫了什麼,但細細體悟,卻又不知自己收穫了什麼。此種神祕知覺,卻是山上苦修感悟不到的。秦燁笑了笑,回想一遍這一日種種遭遇,心中隱約有一團暖流滾動而過。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不再執着自己是否有所收穫。

    只是自然而然的閉目凝神,放空一己,體悟那天地之間無垠無限之遼闊去了!

    第二日,辭別大牛嫂子,秦燁同着曾大牛兩個,向他口裏所說的鎮上而去。其間翻過遠處另一個山坡,秦燁見到了曾大牛的村子,一處僅二十餘戶人聚居而成,依山傍水仿若世外桃源之地。秦燁沒有進村裏去,只是遠遠地望了一陣那些唱着愉快山歌,悠然又灑脫般外出勞作之人,心裏居然隱隱有種羨慕之感。

    告別那個寧靜的小村落,兩人卻似進入到野地一般,直在山林小路里走了整整一日多,夜晚借宿在獵戶與採藥人搭建的山野窩棚小屋中。第二日又走了大半日,忽然曾大牛開口,眼前林木漸漸稀疏,卻原是到了大路上了。走了這許久,曾大牛雖然身強體壯,此時也不禁有些汗流浹背、口乾舌燥,再看身旁秦燁,面不紅氣不喘,居然還如早前那般雲淡風輕。

    曾大牛看得嘖嘖稱奇,秦燁在他心裏頓時多了幾分神祕,他擦了擦臉上汗水,伸手一指“秦小哥,咱們在順着這條大路走一天左右,明天中午便能到那鎮上了!”秦燁皺眉,還要一天?他想了片刻,開口道“大牛哥,只順着這路走,便能到那鎮上是嗎?”

    曾大牛點頭“對!”

    秦燁便道“大牛哥,要不你便送到此處,後面我自行過去吧。”曾大牛哪裏同意?大搖其頭道“不行不行!說好了送你到鎮上,那便要送你到鎮上,怎麼能只送一半呢?”秦燁笑道“大牛哥,走了這半日,你也應該看出來我們修行之人,和你們不同。後面之路,便讓我自行過去吧。”

    他話說得輕,語氣卻十分堅定。

    曾大牛又爭執幾句,只是想起這半日裏自己的表現,便猶豫起來。又見他說“修行”的話來,只怕自己跟不上他速度,反而誤事,嘆了口氣之後,便不再爭取。只他道別時,秦燁叫住了他,取出下山時帶着的白銀二十兩,便往他手上遞去。

    曾大牛一驚,哪裏肯要?

    可秦燁要送,曾大牛卻未必能“推脫”,便如此時,曾大牛漲紅了臉,卻發覺眼前這看起來清秀的小少年把銀子按在他手裏,他竟分毫掙脫不得!秦燁勸他“大牛哥,你爲我帶路,我卻沒有什麼好物回報,只此銀兩聊表謝意,勿要推辭!昨日嫂子一頓好飯招待,我也沒能送禮,便一道予她!”

    曾大牛仍是不幹。

    在他而言,送人只送到一半便回,已是半途而廢,讓人慚愧!此時又怎能再收銀兩?要說招待,農人之家平日清靜無比,巴不得來個客人。若叫村裏知道自己招待來客,還要收客人銀兩,自己不得被那同村之人笑話而死?

    只是秦燁之前便與他說定有所酬謝,自是幾番言語,還是叫他收下。

    見他仍有些難以釋懷,便笑着開口道“大牛哥,咱們若是隻做萍水相逢的過客,你不接這禮,不欠人情也還罷了。想我這回下山遊歷之後,說不得時時便會前來叨擾。難不成大牛哥希望此回過後,我莫要再來了嗎?”

    “不、不,”曾大牛聞說秦燁還想再來,頓時高興,臉上表情也活躍起來,“你若還來,俺和娃他娘,都會歡迎你!牛娃也會歡迎你!只是若能提前說下,讓俺們多準備些好菜招待,那便更好了!”

    “哈哈哈,”秦燁大笑,“以後若有機會,我定然提前向你打招呼!”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秦燁向他告辭,大步向着大路而去。只剩路邊曾大牛,怔怔地看着前邊那越走越遠的身影。

    離開了曾大牛視線之後,秦燁驟然加快速度。

    與人相交,在於心。秦燁怕他知曉何謂“修道”,見識了他的不凡之後,兩人之間生出疏離,自是沒有當着他面施展神通。此時走遠了,便沒了顧及,秦燁雖不能御空,但真元鼓動之下,腳步身形卻越來越快,漸漸地,道路兩旁之物都成了模糊虛影,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倒退而去。

    若是此時有人看向大路,恐怕只會看到一個朦朧身影飄飛而過,甚至不會以爲是人在行路,只會認爲自己眼花看差了。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秦燁遠遠地望見一片開闊河谷之地,有一片建築人家聚集在那處,正是這大路通往的方向。

    他便猜想,那應是曾大牛所說的“鎮上”。

    於是他放慢速度,如常人那般往那鎮上慢慢過去。果然,不一會兒便來到河谷鎮口之外,那片阡陌縱橫的田地邊。小鎮依水而建,一條自西向東,水面約有兩丈來寬,算是條小河。小河與鎮子交錯處,另有一條岔口,卻是從偏北方向流淌過來,注入河水裏的山澗溪流。秦燁順着溪流望了一眼,直覺那條山澗應是通往曾大牛村子外的小溪,只是山中溪澗水流湍急,亦且亂石縱橫,不能通行,不然曾大牛的村子村民會更多一些。

    如是想着,他到了鎮口。

    路邊大樹旁,立着一塊石頭,上面刻着古字“清水鎮”,只是時長年久,古字填的黑色墨跡已然斑駁。就着此時天光,秦燁看那小鎮,屋舍儼然,土地平曠,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無缺;又有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鎮中民衆往來種作,倒是好一派農家悠然畫卷。不過真正走入清水鎮內,秦燁發現曾大牛口中誇讚不已的“鎮上”,許多鎮民居所,也與山村平民的居所相差不大,皆是三兩間木屋搭配一個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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