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究竟發生了何事,又是何人所爲?

    秦燁並不知道。從那廢墟諸多痕跡來看,應是廢棄近乎有幾年之久,又無任何線索可言,自是無從查起。他只得默默離去。自這一座村莊廢墟,叫他意識到山下尋常百姓處,雖有世外桃源般悠閒自在的地方,也有莫名便遭了滅頂之災,全然討不到公道之處。

    這一方天地,沒有家國王朝,只有世家大族。

    除了繁華聚居地以外,其他偏僻處所的人們,雖說不必承受他人的剝削,卻也在面對災難之時,只能獨自承擔。一不小心便會如同草芥一般被輕易從神州大地上抹除掉,只留下些許存在過的痕跡。

    爲此,秦燁心中有所觸動,一路皺眉思索。

    直到,他遇見第二處廢棄的村莊。此處村莊保存得要完好些,只有一部分房屋被大火燒燬,其他許多房屋仍然留存了下來。不過,這些房屋之中除了空蕩蕩的四壁之外,便只剩原主人腐爛的遺骸。秦燁只看了一眼,頓覺胸臆中有一股鬱郁之氣,憤而走了出來。

    還是人禍!

    不過看周遭村落的破壞情況,倒不像是修真之人所爲。畢竟修士多參悟天地造化,使用威能頗大的法寶,若對普通人出手的話,其破壞力定不會只是現場那些尋常刀劍砍斫一般的痕跡。

    如是看來,竟是普通人爲之?

    所幸到了第三處村莊時,村外田地雖然耕作粗糙,但至少沒有荒廢,仍能看出勞作過後的痕跡,田地裏半死不活地長着些發黃的作物。秦燁鬆了口氣,總算遇到個有人的村子,此處距離前邊兩個村落算不得太遠,正可以前去問問。只是秦燁到了村口,看那村莊之內卻是空蕩蕩一片,哪裏有一個人影?

    秦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此處也遭遇戕害?

    他心懷警戒,大步走入村莊,但見裏面家家戶戶皆是關閉門戶,沒有一點兒聲響。秦燁皺眉,正自疑惑時,前面一棵老槐樹下,驟然出現一個花白鬍子的老人。秦燁頓了一下,似在感知什麼,嘴角隱約露出神祕笑意,隨即便向其走過去。老人也一眼看到秦燁,昏黃的眼裏似乎有些怯意。

    “老人家,”秦燁客氣地對他道,“我是從別處而來的修士,路過貴村,想向你討碗水喝,不知可否行個方便?”討水是假,想借此與他攀談,順帶讓他放下戒備纔是真。不想那老人聽了此言,竟身上哆嗦一下,似有害怕之意,雙眼匆匆地看他一下,便立即瞥了開去。

    如此舉動,讓秦燁心中奇怪,正待再說話,那老人卻在此時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忙道“喝水?哦、好,好!你在這兒等我片刻,小老兒這便給你倒碗水去!”說着,顫顫巍巍便要往旁邊屋裏去,秦燁見他行走似有困難,便伸手扶他“老人家,我陪你一塊去吧。”

    那老人卻一口拒絕,還掙脫了秦燁的手“不、不用,你就在這裏等着,小老兒馬上給你端碗水出來。”

    秦燁想了想,道聲“也好”,便自退回去,目送那老人進了屋裏。

    寂靜而空蕩蕩的村子裏,秦燁一個人站着等候,分明有種詭異氣氛,他卻安之若素,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對勁。過了好一陣,旁邊房屋“嘎吱”一聲打開門,那位老人小心地端着一碗水過來,把它送到秦燁手上。秦燁說了聲“多謝”,居然也沒問怎地倒碗水,竟然要這麼久的時間,只是將那水湊在嘴邊輕輕吹了口氣,而後一氣喝了下去。

    “嗯!”秦燁暢快地出口氣,竟似回味般點點頭,把碗還給他,擦了擦嘴笑道,“老人家,你這水味道還不錯,可以再給我喝一碗嗎?”

    那老人家好似被這言語嚇了一跳,直把雙眼奇怪地看他,也不說話。秦燁也是笑眯眯地站着,又等了一陣,他道“怎麼,再喝一碗水也不行嗎?”老人家哆嗦一下,囁嚅道“你、那你再等等,小老兒去給你拿——”

    只是仍拿雙眼看他,似乎在等待什麼。

    便在此時,老人先前進去的屋裏,忽地起了一陣響動,接着便有一個黃臉大漢操起厚重柴刀衝了出來。那大漢滿臉兇惡,卻似與秦燁有深仇大恨一般,惡狠狠地看他一眼,發聲喊,便見先前空無一人的村子,忽然從各家各戶衝出一、二十個年輕男子,各個手裏拿着柴刀、鋤頭、伐木斧之類,以作武器。人人臉上都是一副又怕又恨模樣,只眨眼間便便把他圍在中間!

    然而秦燁看了看周圍之人,卻是輕輕一笑,並無意外之色。

    “老人家,”他道,“這,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

    那老人似乎怕他得很,此時眼見已經翻臉,哪裏還敢搭話?便見最先出來的黃臉大漢,伸手拉他,把他讓到身後去,欺身便在秦燁身前站定“惡徒,還要狡辯?你們的把戲我們早就看透了!老實交代罷,你那悍匪頭子南霸天,究竟幾時會來進攻咱們村子?說得清楚了,饒你條性命,如若不然的話,哼!”

    秦燁露出異色。

    這黃臉漢子話裏,倒是透露出不少的信息,他只心念一轉,便大致明瞭眼前之事。

    “這位大哥,我想你誤會了。”秦燁面上微笑着,視那凶神惡煞般圍困如無物,耐心解釋着,“我並不認識你口中所說的悍匪頭領。另外,我對你所說的悍匪一事,也很感興趣,能否詳細給我說說?”

    黃臉大漢見他還不承認,斥道“休想狡辯!我只問你,你難道不是從那碎石崗下來的?”

    “碎石崗?”秦燁莫名有種熟悉之感,他回想之前走過的路,腦海裏閃過一處畫面,恍然道,“你是說有座三面絕壁獨峯的那個山崗?”

    “哼!”黃臉漢怒道,“你果然承認了嗎?”

    秦燁“”

    ——這卻是承認什麼啦?自己什麼也沒說,只是反問而已啊!

    那漢子見秦燁“承認”,情緒變得越發激動,就是其他圍在四周的年輕人,也紛紛吐出粗重的喘息來,眼裏仇恨之色不斷髮酵,又仿似承受巨大壓力一般。

    “想那南霸天,原本不過是個孤兒!多虧了咱們附近幾個村子的老人,時時周全於他,才讓他不至餓死。誰想這人狼子野心,長大之後不思報恩,卻反而養成一副恩將仇報的毒辣心腸來!你這後生,人模人樣卻爲此等惡賊做事,就不怕遭到報應嗎?——嗯?等等!”

    黃臉漢怒不可遏般痛罵一陣,猛地看到秦燁仍是精神奕奕地聽着他說話,不由心中一驚,脫口道“你怎麼還沒昏睡過去?”

    秦燁頓時瞭然,“哦”地一聲,道“原來那碗水,是要叫我昏睡過去的啊?呵呵,我還只道你們出手便要取我性命呢。抱歉,這位大哥!你那水裏那藥,對我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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