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地宮之中。

    粟離王臉色極爲難看,不住飛掠向前,看其空蕩蕩的雙手之間,哪裏還有周一仙的身影偏他此時魂軀之中陰力越發不穩,直叫他不敢輕舉妄動,去尋那狡猾老頭的麻煩,只敢依着多年之前的記憶,往地宮深處躲藏。

    “陰靈粟離”

    忽然之間,兩道黑袍人影攔住他的去路,其中一個擡起頭,露出張裹滿灰褐布條的臉來,只聽他喝道“你怎敢擅離職守,闖入地宮中來須知地宮干係重大,若生出紕漏你擔當得起嗎”在這兩人黑袍兜帽的邊沿,以淺灰之線繡着一處灰骨印記。

    粟離王面上一沉,強自忍着怒氣道“吾有要事,求見玄魂大人”

    黑袍二人對視一眼,卻是另一個沙啞聲音答道“魂首大人此時無暇見你,你過些日子再來罷。”

    粟離王一怒,區區“灰骨”螻蟻也敢阻吾驀地又想起一事,驚道“莫非前次玄魂大人外出,至今尚未歸來”

    黑袍二人一時無言,片刻起先說話那人斥道“教中之事,豈是爾等可以妄自揣測的速速離去,不然便治你擅闖禁地之罪”

    粟離王眼中兇厲一閃而逝,卻終究懾於往日威勢,按捺下心中怒氣。可只剎那之間,一個膽大包天的念頭自他心中升騰而起,再也抹除不去長老玄魂未歸,與其同去的銀級“骨”字執事,又豈敢先回若是如此,地宮禁地豈非只剩“灰骨”螻蟻駐守

    一念至此,亦且魂體動盪之下,粟離王忍不住心底慾望,猛地揮出兩道鬼爪,趁其閃身躲避之機直往地宮最隱蔽之處而去黑袍二人驚怒交加,齊聲喝道

    “大膽”

    “放肆”

    接着身形一動,兩人伸出詭異而尖利的手爪,齊齊攻向粟離王“陰靈粟離,你敢背叛教中,不怕玄魂大人施以懲戒嗎”

    聞說此言,粟離王竟生出一種無比奇異感受憤怒、畏懼,還是莫名的輕鬆他無法釋懷一身鬼力修爲大喪之恨,卻又爲再無禁錮而生出前所未有之輕快便見他施展陰力鬼法擋住兩人,驀地放聲大笑“自此以後,只有自由之粟離,再無禁錮之粟離也玄魂欲要懲處於吾,便先尋到吾再言其他罷”

    一股無可抗拒之力,將那黑袍二人掀飛,“轟”地一下在周遭岩石牆壁上撞出碎裂石塊,而後飛身便走黑袍二人跳將起來,受了那般撞擊,他們卻似全無掛礙一般,只是露出的雙眼裏溢滿驚怒,他們感知到另有入侵者進入了聖地大殿

    “陰靈粟離,你竟敢將敵人引至地宮聖地,當真罪該萬死”

    另一人卻拉住他,嘶啞地道“禁地自有玄魂大人佈下禁制,你我最緊要處,還是防範聖地,絕不能使其受到干擾”

    那人也似醒悟,忙道“我去喚醒陰肆柒與陰陸貳”

    “等等,”那嘶啞聲音又道,“來敵既能擊敗陰靈粟離,只以灰骨教衆,怕是難以阻止到他”

    那人驚道“莫非你是想”

    “沒錯,必須啓用骨傀”

    那人一時沉默。此處地宮,乃是教中頗爲隱祕之處,因此被教中大能安放了一件重寶,又以教內神異之陣,汲取地脈靈氣滋補。此間諸多骨傀,除卻教中儲備之用,也有補充神異之陣消耗之用。

    若是貿然啓以自用,即便再有理由,事後也必然面臨殘酷教規懲處只是相比聖地之物出事,那人只猶豫了片刻,便當即咬牙應承下來

    秦燁追蹤至地宮跟前。

    那座地宮皆是由巨石壘砌,足有十餘丈高,只是風格粗獷,未有精雕細琢。甚至在某些地方,能夠看見顯眼的坍塌錯漏之處,也沒曾修補。當他踏出幾步之後,發現此處地宮門口,竟有人布了迷陣。

    奇怪的是,那迷陣彷彿平日甚少激活使用,迷陣當中,僅有幾處自行變化,其他處皆是簡單迷惑之能,他只花了片刻功夫,就找到入口。步入地宮之後,秦燁憂心週一仙安危,走得頗快,不想越走越是覺得奇怪此處地宮,像是荒廢許久未有人跡,許多地方都堆滿厚厚的灰塵。偌大地宮更無一處燈火,只憑借少許發光苔蘚照明,很是荒涼悽清。秦燁藉助法寶靈光,一路順着大道直入而去,片刻之後便到了地宮中心大殿,大殿隱隱透出紅暖之光,步入其中,迎面一股灼熱之風叫秦燁大感意外。

    轉過入口,大殿之中明光通透,秦燁驚訝地看着殿內景象。

    原來此處大殿內部,竟有一個寬敞無比的熔岩湖泊,被人爲分成八份,各據一方。分隔熔岩湖泊的乃是五丈餘寬的岩石阻隔,在這些隔牆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一個個呆板人偶,人偶盡皆面向大殿正中。另有一條單獨的路徑,大約三丈餘寬,自大殿入口直通向熔岩湖的中心,中心處有個岩石高臺,高臺有一根深黑支撐之柱,連結大殿穹頂。

    秦燁看向那岩石高臺時,驀地一怔。

    只見高臺之上,漆黑支柱之前,站着個凝神沉思的老者,此人鬚髮皆白、面容清矍,不正是他擔憂了一路的週一仙

    怎麼回事

    秦燁心懷疑慮,只是見他無礙,懸了半天的心也放鬆下來,身形一動落在那方熔岩湖泊的高臺之上。此時親臨熔岩湖泊中心,那股源自地心的至陽至剛之灼熱,越發讓人難受,好在秦燁非是凡人,佈下一道靈光護體,便自無礙。

    “前輩”

    秦燁剛開口,卻見週一仙仍是凝眉看着眼前之物,面上熱汗涔涔,只伸手向他搖了搖,示意不要多言。秦燁放開護體,將週一仙也罩入進去,同時心生好奇,靠攏過去。那深黑支柱底部,乃是半人高的青灰石臺。石臺之上,另用一物製作了一方精製法器,其色玄黑,不知其材質,上面銘刻了“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卦象陰陽爻,竟是個八卦陣盤法器。

    對於此道,他也算是粗通,當即一看之下,倒也看出些名堂來,細細觀摩一陣,忽地開口道“咦,這像是一個八卦鎖”正自思索的週一仙,聽聞此言皺了皺眉,像是被打斷思路,接着又露出驚訝之色來“秦小友,你也懂得陣法之道”

    秦燁笑道“只是涉獵罷了。”

    週一仙道“能看出八卦鎖來,可不是涉獵便能做到的”

    秦燁哈哈一笑,想起之前之事,追問道“前輩,在下觀你讓那陰靈王制住,一路追蹤到此,怎地反倒是前輩先自行脫困了呢”

    週一仙見說,面有得色,扶須而言“老夫初時不慎,中了那鬼物邪法,他道老夫早已失去知覺抵抗,殊不知老夫只是暫時受困而已。其後你一路追來,叫那鬼物一直無暇他顧,便給了老夫脫困之機。”說到此處,週一仙感慨地看了秦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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