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幻想江湖羣英錄 >第38章 學無止境思無涯
    次日,和光、同塵來領了吾羲、桃桃去山頂的思無涯。

    吾羲和桃桃對入山學習感到新奇,一路問東問西地上了山頂。

    山頂是一個巨大的平臺,地面用各色形狀的石子砌平,形如八卦。

    上面是一方巨大的亭子,外面層層覆着琉璃瓦,裏面正中心是六尺見方的陰陽太極圖。

    從太極圖往外,立四柱,分別雕琢春蘭、夏荷、秋菊、冬梅,應天行四季;

    再往外立八柱,分別繪製南北地方風物,應地利八方;

    再往外立十六柱,分別刻畫了諸生求學問道場景,應道之十六境界;

    最外面立六十四柱,紋刻長短卦象,合卦之六十四變化。

    這一共九十二根立柱,將巨大的如擎蓋的琉璃頂,穩穩地撐起來,形成了遮陽避雨的所在,成爲無爲山衆弟子聽學問道的“思無涯”。

    “思無涯”這三個字落在琉璃頂的正中,弟子們拾級而上,一擡頭就能看見這金光燦燦的三個字。

    四人到了山頂,和光、同塵談笑間面色如常,吾羲略有些氣喘,那桃桃大口呼氣,滿腦袋的汗,臉紅彤彤的。

    此時琉璃頂下已經圍着站了許多弟子,腳下皆是蒲團,只將中心處蒲團六尺見方的地方空出來。

    桃桃喘勻了氣,怯怯問道:“師兄,我們坐哪裏?”

    和光牽了桃桃、吾羲隨便尋了一處蒲團相連、尚且無人的地方落定:“等宗師來了,行了禮之後,才能落座。”

    此時,這些弟子們都是素袍布履,有男有女,有長有幼年,那些年長的,似乎都儘量坐在外圍。

    這會兒宗師還沒來,弟子們有的看書,有的似在冥想,有的在說話,像是在討論什麼問題,也有的遠遠地在一旁比劃招式。

    只是中有一人,年及弱冠,內着青衫,外罩銀線格紋的儒服,頭戴綸巾,腳踩黑色學子靴,與周圍的弟子們不知在討論些什麼。

    那人在這清一色峨冠素袍的弟子中,猶如鶴立雞羣,分外惹眼。

    吾羲道:“師兄,那個人爲什麼和我們衣服不一樣?”

    和光笑道:“他穿的是儒服,是中庸閣弟子的統一裝束。他是中庸閣的交換弟子,學名誠明。”

    “中庸閣的弟子,爲什麼會在無爲山裏?”

    “無爲山、中庸閣、普渡寺乃江湖門派之首,爲了道術融合貫通,常有以交換弟子的方式,互相取教,交換弟子便可以在別的門派跟別人門派的弟子一起休息一段時間,爲的是博學廣集,深化學識。”

    吾羲點點頭:“所有的弟子都可以去別的門派交換嗎?”

    同塵插嘴道:“怎麼可能?交換弟子,出了門那可是代表着本門派的招牌,一來弟子的道法修爲、武學造詣、乃至一言一行都是關乎門派榮譽;二來去別的門派修習,必得是慧根深厚,否則去了也學不着什麼東西,因此這交換弟子,自然要派最好的弟子去別的門派修習。”

    吾羲頓時覺得那儒服弟子深不可測起來。只聽同塵又壓低了聲音,與和光咬耳朵:“師兄,你說,當時,若素和若樸都是交換弟子的人選,只不過,因爲普渡寺當時出了岔子,所以若樸師兄就沒去成……本來頂尖的弟子裏,兩個人不分上下,可等若素師兄一回來,恐怕是要趕超若樸師兄了。”

    和光瞟了一眼遠處的若樸:“那可未必,你這意思,倒是‘中庸’比‘無爲’更好了?”

    同塵撓了撓頭:“我也不是這意思……畢竟若素師兄去了中庸閣,總會學點不同東西。”

    不多時,山下一聲鐘響,只見鬛發濃眉的任東西甩着拂塵,穿過衆弟子,踩過中心六尺見方的沙地,立在中央的蒲團旁。

    衆弟子忙立定行禮,吾羲和桃桃也學着和光同塵的手勢、動作行禮。

    任東西回了禮之後,師徒一衆落座。

    任東西也不鋪墊贅述,直接就開始正題。

    “今日,說道之十六境界。我們無爲門派,源出道學,歷經演變分化,也發生了許多變化,然究其根源仍是不出道之範疇。無爲派的十六境界與道家本源相同……”

    吾羲剛聽了開頭,就覺的乏味,扭頭看和光、同塵,兩個人閉着眼睛,卻也不是在打瞌睡,因爲端坐在那裏脊背挺直,再看周圍,年長一些的大多如此,不知是何緣故。

    又扭了頭去看桃桃,她沒學過字也不認得字,只認得十來個字還是和光之前教過的。她現在卻兩眼發直地盯着中間的宗師,神情極其認真,彷彿在聽什麼有趣的故事一般。

    吾羲心裏暗自驚奇,自己尚能讀書寫字,都聽不懂,她一個不認字的,倒能聽得懂?

    在看場內其他人,有不少見過的,關在思過崖的那些新弟子,都在這裏了。

    但見他們都是一臉茫然,想動一動,又離老師太近,想找人說話,可蒲團之間又離得遠,挨不着,新弟子們個個都左右難安。

    女弟子們都自發坐在了一起,年紀稍大的女弟子只有兩個,就是曾在思過崖見過的知閒、知間,都坐在後面,也閉着眼,打瞌睡似的。

    那一身儒服的弟子誠明,端端正正坐在那裏,認真的看着任東西講道,不時地點頭。

    忽然對面一個弟子朝他擠眉弄眼,一看卻是自己曾經痛毆過的長生、旁邊就是長白。

    他們身後正是長盈,旁邊就是若衝,兩個人也閉着眼;再旁邊是若樸,倒是沒有閉眼,垂着眸子,不知在思索什麼。

    吾羲只覺得一上午度日如年,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忽聞山下鐘聲長鳴:終於捱到了飯時。

    衆弟子們起身,整理衣冠又朝老師行禮。任東西回了禮之後,立即就有幾名弟子已湊上來請教。

    其餘弟子紛紛下山一些年長的看着仍是神采奕奕,那些年幼的,又是伸懶腰、又是扭脖子的,還有的連着打呵欠。

    吾羲一整個上午就是在困與酸中渡過的,困的是神志,痠麻的是腿腳腰背。瞥見和光、同塵神清氣爽,就連桃桃也挺精神,不由得奇怪:“師兄,你們好些人,一上午都閉着眼,是做什麼?”

    和光道:“那是在冥想。老師所講的內容,我們這些年長的弟子,大多都已經聽過,對於已經聽過的內容,就去冥想。”

    “冥想?都想些什麼?”

    “自然是想老師所講過的內容。一來可以將各種所學,與當下進行串聯延展,實現‘溫故而知新’,二來冥想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入定。”

    “入定?”吾羲想到了那天醒來,看見水臨淵姿態怪異僵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狀態。

    “嗯!一旦入定,就會神識通透,最便於悟道臻境。很多高深的道法都是入定時所悟。”

    吾羲嘆道:“老師講的那些,什麼道啊、德啊,我聽都聽不懂!”

    “你若聽見‘道’‘德’二字,說明你還是聽懂了一些。”和光笑道:“你不必擔心,初初來學,大多都是雲裏霧裏。這些內容,老師還會反覆講,你這次不懂,下回再聽,就會有新的領悟。”

    “可是我不想學這些,我只想學高深的武學。”

    和光知他心裏記掛父母慘死,一心想學功夫,便道:“武學也好、道學也罷,道理過程都是一樣的。就拿今日來說,任師叔講的道家十六境界,也合無爲武學十六境界。”

    吾羲這才提起精神來:“那學了道學,也是學了武學嗎?”

    和光道:“學武不必證道,證道未必能武,但悟道對武藝提升大有裨益。一個人若是隻有巧妙的拳腳功夫,卻沒有本源心得,不過是一介草莽。放眼江湖,那些武林佼佼者,都是悟證高深的人。”

    吾羲點了點頭,見旁邊桃桃也仰着臉聽得認真,問她:“師叔今天講的,你聽得那麼認真,可是聽懂了?”

    桃桃搖頭,笑呵呵的:“我一句也沒聽懂。”

    “沒聽懂,你還聽的那麼精神?跟聽故事似的……”

    桃桃道:“聽不懂,那我就記着呀……或許等我長大了就懂了。”

    正說着,身後長生一步三階地追下來跟桃桃打招呼:“希夷師弟!”

    桃桃看着長生,笑了笑,她臉上的疤痕已經完全消褪,只是眼角處有一點凹痕跡,不細看如同一滴眼淚墜在那裏。

    “希夷師弟,謝謝你在思過崖上幫我,以後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或是有誰欺負你,你儘管來找我,我幫你出氣!”

    桃桃想了想,道:“那你以後有空了又沒事做,能幫我種些菜嗎?和光師兄說,山上有菜園子,但是需要各門弟子自己栽種、採摘,不善淵離得遠,種菜不方便……聽說菜園子離天宗弟子住處最近……”

    長生愣了愣,他麼想到桃桃這麼快就提要求,雖然很簡單,但是他自幼精貴,只會喫菜,哪會種菜?

    不過話既然已經說了,桃桃也提了要求,那就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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