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臺上兩名弟子,一壯一瘦,分別立於陰陽二眼,互相對峙。及近,略壯實一些的那個竟是時常一起牧馬的若衝,而略瘦的那個,吾羲也認識,是天宗一個師兄名喚長遠的。
吾羲道:“他們爲什麼約戰若衝師兄一向和氣,怎麼會和人對擂呢”
長生並不知道吾羲與若衝相熟,道:“具體我也不清楚,說是昨晚在山下發生了口角,說不明白,便約定來這裏對擂了。不過看若衝師兄那麼壯,只怕對招不敵長遠師兄靈巧。”
吾羲沒見過若衝使過功夫,也不知道他功夫深淺,一聽倒是擔憂起來。“他們會不會受傷”
長生道:“擂臺的規矩便是點到即止,如果對戰中讓傷了對方,不僅反倒要判定傷人者輸,還要領罰的。”
吾羲放下心來,問道:“這是爲什麼”
“因爲大家都是同門,你若失手打賞了對方,只能說明兩個原因,或是你心地不慈,或是你控力不精。”
這是擂臺邊上忽然鼓響三聲,臺上若衝、長遠各自躬身行禮。禮剛行畢,長遠遽然出掌,腳下生風,快如閃電,直朝若衝面門拍去。若衝膀大腰圓,身子硬朗,長生的勁掌就要欺上面門,若衝還狀似癡惘。看的臺下吾羲心裏一急,剛要口呼:“當心”卻見若衝腰身一軟,來個鷂子翻身,胯一扭肩一沉,彷彿沒有骨頭一般,瞬間雙手扥地,同時擡腳踢向長遠腹部,竟是防招末盡,攻勢已出。
無錫和長生都不曾想,若衝體態壯碩,卻如此靈巧柔弱無骨
這邊長遠見對方已躲開攻擊,而自己腹部受敵在即,便旋身側讓,又掃腿襲向若衝雙手。
若衝忙腰上用力,整個人翻向空中,同時與長生對掌連過數招。長遠見自己身處下位被壓制,當時反向一個空翻,同時飛腿而上,登時將若衝的高空優勢化解。
兩人同時落在臺上,手上拆招不斷,腿上過招不迭,在臺上兔起鶻落,紛爭了許久,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忽然間若衝落定,拉住長遠右臂,順勢一繞,臂膀朝長遠胸膛一撞,長遠頓時退了幾步遠才站定。
長遠再要攻來,忽然鼓聲響起,收定三聲。
長遠沮喪收手躬身行禮:“若衝師兄高明。”
那邊若衝也回禮道:“長遠師弟承讓。”
吾羲這邊看的正過癮,道:“怎麼說停就停了”
長生道:“較量不得超過一盞茶的時長,起鼓出招,落鼓收招,這也是校場的規矩。免得打着打着逞兇鬥狠。想不到竟是看走眼了,這若衝不僅沒有因爲體型龐大有失靈巧,反而在功夫、氣度上都比長遠師兄要好。”
吾羲道:“怎麼說”
“你看長遠師兄,出招是處處咄咄逼人。而若衝師兄卻每每都是化防守爲攻勢。再者,若衝師兄最後一招輕而易舉便拿下贏面,可見先前的過招看似勢均力敵,不過是故意謙讓。最後一招定勝負,既不讓長遠師兄面上難看,也分了勝負。”
吾羲這纔想明白,見臺上二人都下來,吾羲忙過去打招呼:“若衝師兄,你真厲害”
若衝擺了擺手,笑道:“都是長遠師弟承讓。”
那邊長遠道:“師兄既贏了,我以後便再也不動那馬的心思了。”
若衝拱手謝過。吾羲疑道:“什麼馬”
若衝道:“還不是你的靈驌,它到處撒歡兒亂跑,昨晚叫長遠師弟給拘着了,恰被我看見,與他理論,他不服,才約了這一戰。”
吾羲感激道:“謝謝師兄。”
若衝擺擺手道:“不謝,天冷,我也正好藉此活動活動筋骨,暖和暖和。”
吾羲便問靈驌現在如何,兩人說着說着便要走了,長生拉住他:“你去哪兒說好了要陪我演練的”
吾羲恍然,便和若衝道別。
長生問:“你怎麼跟誰都熟你們方纔說的靈素又是什麼”
“我的白馬前段時間剛生了小馬,我叫它靈驌。”
“我說有時會見到山下,遠遠有一白一黑一大一小兩匹馬,那白馬鞍配齊全,黑的四蹄踏雪,甚是機警,倒是好馬。”長生見周圍的人都散了,跨上擂臺,站在太極陰眼中:“你上來,我們趕緊比劃比劃。”
吾羲當即上去:“怎麼比劃”
“咱們先就學着那兩位師兄的動作,走一遍,然後再換個位子再來一遍,如此練熟了之後,再用咱們自己的防守化解他們的攻招,用咱們自己的攻擊攻克他們的防守。”
“所以咱們要重點研習若衝師兄的招式。”長生依樣行了禮:“來吧”
吾羲這邊也依着長遠的先後樣式出招,吾羲的力量、速度、精準難以和長遠相較,長生那邊也難及若衝之靈便,只是吾羲又暗自心驚:半年前,長生還被自己摁在地上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如今半年之後,身手倒是比自己還精巧了而且推掌出拳時,隱隱有綿續的後力。
“你、你功夫何時這麼好了”
“師兄承讓了,還請師兄不要學着若衝師兄謙讓,當盡全力纔好”
吾羲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爲上次被吾羲摁在地上打的鼻青臉腫,又摁在水裏來回嗆了幾回,自己卻毫無反擊的餘力,一時心中暗自引爲奇恥大辱,便暗下決心要好好習武,日後定要超過吾羲,方能一解心中鬱卒。故此羣羅武籍,勤練武術,見人比武便去觀戰學習,竟然進步飛快。
此次拉了吾羲過來,既是天寒無人相陪,也是爲了試試這半年來的成效。一試之下,心裏便歡喜起來,這半年前還耀武揚威的小子,此時竟有些招架不敵
吾羲見長生面有得意之色,心下又愧又急,想着自己還是揹負血海深仇的,這半年多來毫無長進,反被曾經自己壓着打的小子超了。於是當下回招的心思更亂了。
長生使完最後一招,將吾羲攘開,見吾羲神情頗是失落,更有一雪前恥的痛快,心中不免暢快。
吾羲臉色通紅,轉臉匆匆下山去了。回到水臨淵,桃桃正在小廚房洗菜,水臨淵一臉安然坐等喫喝。這人最近越發散漫,十天裏倒有五天見不到他,問他也只說處理自己私事。吾羲立在他面前,面色沉沉:“何以爲師”
一聲斥責,把水臨淵驚得一愣,笑了笑:“師者,言傳身教,示之以正,授之以新。”
吾羲道:“言傳身教,身教在哪裏說是叫我武功,你一招半式都沒有教過我連當初什麼都不會的長生,現在都比我強了”
水臨淵道:“這世上多得是比你聰明、比你厲害的人,你只有嫉妒的份兒。”水臨淵心想:比如吾昊陽。
吾羲道:“可我也是爲了比別人厲害、比別人聰明才拜你爲師的你不教我功夫,我不是白叫你師父了”
“你”水臨淵站起來,瞪着吾羲,片刻之後,伸出一根食指,朝吾羲腦門狠狠一點,素袍一撣,大袖一揮,徑直出門去了。
桃桃從小廚房端着飯菜出來:“師父,飯好了,你去哪裏”
“不吃了氣飽了”
吾羲沒想到自己來撒氣,倒是把小心眼的水臨淵氣得一去不回。隔幾日也仍不見水臨淵回來,吾羲又暗暗地有些後悔、
這天下了學,去校場觀戰,吾羲看着臺上的人左右出招上下翻飛,忽然想起那日誠明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山中之人皆可求教。
自從見了若衝、長生等人的功夫,再想此言,誠不欺也一扭頭便見長生也在旁邊觀摩,等衆人散去,吾羲便湊過去,跟長生道:“長生,你再來觀武,都叫上我吧我給你當陪練。”
長生見吾羲忽然神一臉的謙遜,心下也是訝然。
“長生,你聰明,我給你當陪練,也能跟你學學,你是如何提升功夫的。”吾羲道:“長生,我真的很想學成很厲害的功夫,我父母被很厲害的仇人殺害了,我必須學成一等一的功夫,才能給我父母報仇”
長生想吾羲小小年紀,父母雙亡,心裏壓着仇恨,也頗令人同情,靜了靜,道:“反正我之前那幾個練手的,也不如你,咱們以後做個約,每逢單日,戌時一更,咱倆就到這裏來連招式。”
吾羲點點頭。“好”
“以後咱倆就固定了,我不找別人,你也不找旁人,只是你可不能隨便失約”
兩人又開始你來我往地比劃起來,直至夜深,二人精疲力盡,躺在擂臺上又累又喘。長生道:“從前跟他們練手,可沒這麼痛快今天就到這兒吧,不然明天可得起不來了。”
此後吾羲和長生每每學了新的招式,便在夜間在擂臺過招,直至力竭罷休。二人功夫到是進步飛快。只是有衝脈一事一直沒有進展,讓吾羲很是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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