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去道“所以我覺的,劉承蔭至多是爪牙,並不是那個使刀的首腦。”
不戒道“我師父就是想挖出來那個首腦,不過三年了也沒什進展,而我想的是砍了那把刀。”
玉不去道“你們三個在這事情上倒是各司其職,一個毀刀泄憤,一個砍爪牙,一個挖首腦。”
和光幾個在旁邊的人都在聽他們剖析,卻聽竊幸難爲道“盜遂,看來吾昊陽是真的死了咱麼這怨恨,只能憋着了”
吾羲怒道“我這血海深仇還沒報呢,你們還想哪門子的泄憤”
盜遂聽了吾羲的話,陰陽怪調地冷笑,卻是應答竊幸“那也不一定,不是說父債子償麼”
不戒眼皮一挑,看着房樑上的盜遂“你什麼意思”
盜遂笑道“自然是拿這小子泄憤吶此仇不報非君子雖說是樑上君子,好歹也是君子。”
雖然盜遂在說笑話,但是沒人笑。
和光道“冤有頭、債有主,斯人已去,萬事皆休。何苦一報還一報,無止無休呢”
盜遂笑道“那照你這麼說,我還奈何爲賊呢”說着拔出懷裏的那把黑刀,仔細端詳“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和偏執,你總不能用你自己的理解和想法去規勸約束別人。你覺的人去了,事也該罷了,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覺得沒完”
黝黝黑刀突然出手,寒光直朝吾羲不戒忙迎身而上,腳上草鞋一踢,刀身側偏。不戒順勢拿住黑刀,順勢旋身站定,看着盜遂“是不是餓了沒什麼勁道呢”
盜遂道“我只要比你快,就不需要比你強。”手指尖突然閃出刀片“不如我們試試,是我先割了你的喉嚨,還是你先把我打的吐血”
玉不去忙道“南偷北盜馳名經年,也非浪得虛名,二位的速度,江湖各門派的宗師都未必能及,我們如何能比”
這話說的盜遂很是受用。
玉不去又道“二位雖然行盜偷竊,然而三不偷卻能在江湖上流傳,皆因本事高深,頗具俠義。江湖所敬,莫過於高深與俠義。二位本就是一笑泯恩仇的俠義之士,又豈會因爲陳年往事對我們晚輩斤斤計較”
盜遂收了刀片“你這小孩倒會說話。這高帽戴着挺舒服。”
竊幸冷笑一聲“巧言令色。”又朝樑上君子撇了一句“既然還了刀,事情也問清楚了,還留在這兒做什麼陪小孩子們過家家麼”
話音剛落,衆人眼中一上一下一前一後一黑一白的兩個人,憑空消失。
吾羲幾人還擰巴着腦袋到處找。
不戒道“別找了,人都不在這裏了”把手上的刀,刀口朝外一翻,遞給吾羲。
同塵看你了屋裏一圈都沒有二人蹤跡,才道“這兩個人什麼路子不循常理”
不戒笑道“自認爲有能耐的人,都愛走野路。”
玉不去也笑,道“但會鳧水的,被淹死的也不在少數。”
盜遂和竊幸其實還未走遠。兩個人立在慧文公府的屋脊上,揹着月光,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
“吾昊陽的死法,不太像吾昊陽的死法。”
竊幸的話,有些繞。
但是盜遂聽懂了“太低級了。”
竊幸道“你覺得誰是那個使刀的人”
盜遂道“不知道。但我覺得孤鶩峯很可能是那把刀。”
月光下,竊幸白髮如雪“你要去孤鶩峯嗎”
盜遂道“我有點好奇,吾昊陽是如何死的這麼低級的。”
竊幸道“奚女那麼漂亮的臉蛋,被那樣對待確實不可饒恕”
盜遂道“我走了。來日再會。”
竊幸道“孤鶩峯的箭,很毒的。”
夜色深幽。盜遂道“但是沒有我快。”
眼前的黑影倏地消失,竊幸笑了笑,踏着房頂上的月光,蹉跎落下,然而一襲白影卻在半空中了無蹤跡。
次日凌晨。
吾羲和不戒天未亮就出了慧文公府。
兩個人等在街邊立鐵桿的地方,不戒百無聊賴地用腳下的草鞋搓地,吾羲手上攥了把幽幽黑刀。
“回頭配把刀鞘吧露着刀口容易傷人,你昨晚抱着刀睡覺,半夜睜眼,好傢伙刀口抵我腦袋上”
吾羲抱歉笑了笑“大哥,我昨天不是要與你爭吵,只是突然間沒壓住情緒。本來這三年就一心想着報仇,稀裏糊塗地過來,突然間說我什麼再也不用做,我有些”
不戒錘了錘吾羲的肩膀“我明白了。我是大哥,不會跟你計較的”
吾羲嘻嘻一笑。
天色清明,街道里跫音漸近。
吾羲和不戒循聲望去,兩個人徐徐過來。
甄步遼笑眯眯走過來,旁邊矮胖的人,頭髮花白,但是皮膚黧黑油亮,彷彿沒睡醒一般,胳膊窩裏夾了團麻布。
“二位久等了。”甄步遼從旁邊的胖老頭腋下抽出那團麻布,手上一揚一扯,兩把弦月雙鉤抖出來。
不戒眼疾手快的接了過來,雙手運轉如花,“這手藝真是了得這形狀大小輕重,我竟絲毫覺察不出二般來”之後仔細端詳起來“只是把手嵌接這裏,有一點芝麻大的刮痕。”
甄步遼笑答“少俠好眼力這也是我們的特色,凡造假,必得留印記。”
吾羲道“人家造假都力求接近原物,怎麼你們倒要留記號”
甄步遼道“印記若不是估計弄點記號,那和真品就沒有區別了。既不尊重原物,也不利於我們自己分辨。”
吾羲拿開手裏的刀,湊到不戒面前去看那弦月雙鉤。
旁邊的胖黑老頭看着吾羲手裏的道,忽然提起了精神,睜了睜不滿血絲的眼“娃娃,你手裏的刀,能讓我看看麼”
吾羲一愣,有些猶豫。
甄步遼笑着解釋“這是我的搭檔老賈,賈毅成。你們這弦月雙鉤就是他連夜趕製出來的”
賈毅成看着吾羲,道“我看你的刀眼熟,能讓我細看看麼”
吾羲翻過刀刃,遞過去。
賈毅成接了刀也不看別處,直接扒開纏在刀柄上的布繩,尋到刀柄與刀背的鑲嵌處,摩挲着那處綠豆大小的凹痕。
甄步遼一見那凹痕,也是神色古怪。
賈毅成從衣服裏摸出一顆水晶球擱在那綠豆大小的凹痕上。
水晶球裏立即現出衆多機括圖案,密密麻麻繁複交疊,細微之處用水晶球也看不清晰,只能看清楚中央核心一點是篆體的玄機樓三個字,然而如此尚能看到三個字上仍雕有花紋。
不戒很驚訝。
吾羲也很喫驚,他從來不知道吾昊陽的刀上,還有這一處精細微妙的雕刻。“以前我問我爹,爲什麼要纏布條,他說是爲了防止出汗脫手。不想還遮住了這麼一個精巧的地方。”
賈毅成看着吾羲“你爹是誰”
“我爹”
不戒一手壓住吾羲的肩膀,問賈毅成“前輩認識這把刀”
賈毅成收了水晶球,把刀還給吾羲“再熟悉不過了。”
吾羲也聞言一震“前輩,您認識我爹”
賈毅成道“如果你說的是十多年前那個給我出難題的個年輕人,我都記不起來他叫什麼名字了”
吾羲有些疑惑。不戒道“這把刀什麼來歷”
賈毅成道“這把刀,是我造的。日後,這把刀若是有任何問題,儘管來找我。”
賈毅成說完話,看了吾羲一眼,轉身走了。甄步遼跟在後面“老賈,你什麼時候造的那把刀,我怎麼不知道”
“十三年前了,那時候咱們還不認識。”
兩個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街道又空曠安靜起來,不戒心裏卻不平靜了。
吾羲仍是疑惑,他很想細問那老者關於這把刀,以及父親的事,但是老者連名字都記不住,也不好問什麼。
不戒道“吾羲你知道玄機樓嗎”
吾羲道“聽說過剛纔那兩個人,是玄機樓的人”
不戒瞥了他一眼“你說呢難怪這兩個人工藝高超,又神神祕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