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失眠想亂七八糟的事情的結局就是第二天困得要命。

    陽光燦爛,微冷,陽光下,外面樹葉亮亮的。

    午間,我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看到顧南星還趴着,他臉睡得紅撲撲的,呼吸平穩,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爲我想起來了表哥的兒子剛出生睡在搖籃裏的樣子,也是這樣的。

    但顧南星突然睜開了眼,疑惑地看着我,眼神有些迷茫:“你看着我幹嘛?”他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

    我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就是看到你睡得像小孩子一樣,不知道……不知道打你一拳,你會不會……像小孩子一樣哭起來……”

    顧南星聽了我的話,卻是大驚失色,立刻坐直了身子,說:“你想謀殺我?”

    我嘿嘿一笑,望向窗外。

    教學樓前面,一樹代表春天的粉色花朵即將掉落,樹葉卻越發繁茂,這是夏天到來的徵兆。

    突然想去海邊,光着腳提着裙襬在沙灘上散步,拾起一顆顆貝殼聽浪聲滾滾。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似乎已經感受到了那種鹹鹹的海風,雖然我從來沒有去過海邊。海,之於我的印象,大概只是安徒生童話裏的小美人魚,和表哥旅遊帶回來的一個大大的海螺。

    顧南星輕輕地戳戳我,問:“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笑了笑,說:“顧南星,你有去過海邊嗎?”

    顧南星思考了一會兒,說:“去過啊,海邊是什麼樣的呢?海邊的早上會有海風,浪很小,輕輕地拍在沙灘上,天空是很藍的,很安靜,海風吹着很舒服,特別是太陽從海面上升起的時候也特別好看。”

    我完全沉浸在顧南星描繪的那一幅美好的畫卷裏,嘆道:“真好呀。”

    “你去過嗎?”

    “我沒有去過。”

    顧南星突然揉了揉我的頭,很認真地說:“我們說好的,高考畢業以後,我們一定會去一次海邊。”

    日子一天天地過得很快很快,彷彿一瞬間,我們就要畢業,又好像一瞬間,就是一生。

    食堂門口又掛上了高考倒計時,兩個月,他們只剩下了兩個月,而一年後,我們就會變成他們。

    陽光照在樹葉上,閃着光。

    體育課的時候,林川瑾對我說:“等到這些樹都綠起來,再變黃,再次綠起來的時候,我們就要走了。”

    突然傷感得可怕,倒不是不想離開這種疲憊到極點的日子只是我想要的還沒有得到,我想做到的一切,也沒有實現。

    回到教室,我有些鬱鬱寡歡,而顧南星馬上就察覺了:“怎麼了啊?上節體育課上自閉了?”

    我扁扁嘴:“顧南星,我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啊,我們好像很快就要畢業了。”

    “快個頭,高中才過去一半。”他嘟囔着,接着突然湊近我,有些邪邪地說道:“還是,你捨不得離開我了?”

    我馬上別過了頭,說:“我不知道你這個人爲什麼總是自信得要命……”

    “那就是,很捨得離開我?”

    “那……那當然啦。”

    “唉,真可惜,我倒還挺不想離開你的,自作多情了,自作多情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昨天和宿舍裏的人聊到的各種話又出現在我的腦海。

    我真的要,等到高中畢業以後再說嗎?

    “顧南星。”我沒有忍住,叫道。

    “幹嘛?”他懶懶地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你……有喜歡的人嗎?”

    以前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而他總是用“我遺世而獨立,羽化而登仙,怎麼可能有喜歡的人”這句話敷衍我,但這次不同,他突然笑了笑,笑得好看又憂傷:“有啊。”

    我呼吸一窒:“有?誰啊?”

    他笑容淺淺的:“她是一個耀眼的女孩子……”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真奇怪,明明應該有很多形容詞的,但是這會兒一點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她是一個耀眼的女孩。”

    單就這一句話,我就知道了,他喜歡的那個女孩,不知道是誰,但斷然不會是我。

    就連我自己,也能找到很多很多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譬如安靜,譬如普通,譬如相貌平平,譬如羞怯,但絕不和“耀眼”這個詞語沾邊。

    能用“耀眼”來形容的女孩子,一定是極美極聰明吧,就像是林溪一般,而絕不可能是我江落葵。

    我笑了笑,說:“看來你對這個女孩子評價很高啊。”

    顧南星點點頭,問道:“那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我笑得應該也有點悲傷。

    “是什麼樣的人?”

    “和你一樣,他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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