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將謝轍用力往後拽。是寒觴，他磕到的地方還沒緩過來，但他用力地搖着頭，阻止他做出這般魯莽的行爲。</p>
“是幻象。”謝轍立刻說，“你難道撞壞了頭，看不出來嗎？”</p>
“我知道！但誰告訴你幻象就沒有事的？你不覺得奇怪麼？既然明知是幻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妖氣！”</p>
“但這是一種法術！是法術，就會有施術的、設法的、佈陣的人！”</p>
“你們別吵了！”聆鵷高喊道，“這孩子好像狀態很糟，快想想辦法！”</p>
至少她自己是真的沒轍了。她抱着蹲坐在板凳上的小男孩，他在不斷地發抖，聆鵷甚至能聽到他牙關打顫的聲音。這清脆的磕碰聲從門外的喧囂裏利索地傳到聆鵷的耳裏。她無法置之不理，卻也沒法解決問題。</p>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p>
“異變自逢魔時分產生。小孩，你必須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謝轍站到他面前，臉色和語氣都變得嚴厲，“你若不說，我們可都要因爲幫你耗在這裏。運氣差些，命都要搭在這兒！”</p>
“……不會。”</p>
小男孩又說話了。這是今天內他們能聽到的最清晰的第三句話。</p>
“什麼不會？你如何這麼肯定？”寒觴竟也與謝轍站到了一邊，“該不會，這一切幻術都是你設在這裏的？雖然你聞起來的確是個人，但若要做出這等妖魔的事，不是沒可能。”</p>
“你們突然在說什麼呢？！”</p>
“既然他是人，還是個孩子，我們總得……不能找不到原因，就把責任推給他呀！”</p>
“我們的確是猜測。但目前來看，找不到別的理由。”</p>
聆鵷只覺得自己抱過那孩子的雙臂有些發冷，應該是錯覺。她戰戰兢兢地扭頭，看向那呆坐着的孩子。的確，他身上傳達出的情緒並沒有恐懼，而是一種……不耐煩。</p>
這很奇怪，所以她並不能肯定。</p>
“你們不會被牽扯進來——”小男孩又說話了，“這個陣法是無害的。你們會在經歷這一夜後離開這兒，此生再也不會回來。或許，是有什麼遺忘的法術在裏面。我不是陰陽師，這些異象，也不是我設下來的。我被困在這裏。”</p>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大概終於算回過神了。但他的語氣有些老成，不像這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樣子。而且他知道的很多，這是關鍵。只是唯有到了這逢魔之時，他的魂兒好像纔回來了似的，正式奪回了對身體的主導權一樣。</p>
“你被困在這裏。”寒觴重複了一遍，又問，“誰把你困在這裏？又爲什麼？”</p>
男孩低下頭沉默了一陣。聆鵷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終究是與那兩人站到一起了。</p>
終於，他擡起頭說：</p>
“……我忘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