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從一開始我就注意到了,這些死去多時的屍體,應當都聽不見了纔對。雖然剛死不久的人中,還有許多能說話,也能對他人的語言做出反應。不過這些都是有限的。喉嚨會腐爛,殘留的神志也只對熟人有反應,最終都會完全潰散。但若能以某種形式直接與靈魂對話……也許音樂確實是個好的選擇。”
吳垠甩手離去了。
“……莫名其妙。”
望着他的背影,緊鎖眉頭的沈聞錚這麼罵了一句。沈依然拽着她的手,指縫裏都是汗。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色的夜裏,餘火完全熄滅,這片大地不再有任何能被點燃的東西。
後半夜顯得更加安靜,誰也不再說什麼。雖然看樣子已經沒有活屍會來進犯,但他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經歷了這樣突如其來的危機,每個人放鬆下來都覺得很累,渾身痠痛,若能碰到枕頭一定一沾就睡。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他們靠着馬休息,並輪流守夜。天亮以前的一段時間,寒觴醒來,卻不見沈聞錚的身影,按理說她該叫醒自己的。寒觴看到依然仍靠在聆鵷身邊,睡得很熟,便知道聞錚沒走多遠。他擡起頭,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往一個方向走了幾步。沒走太遠,他就看到聞錚的背影。聞錚跪坐在地上,似乎在搗鼓着什麼。
“沈夫……”
一瞬間,正如前半夜她對吳垠的那一棍一樣,棍尖直指寒觴,他甚至感到一陣風浪從臉前掠過。他一愣,沈聞錚也回過神來,抱歉地收回棍。
“不好意思,沒好好休息,腦袋都有點認不請人了。”
“沒事,警覺一些總是好事。您帶着孩子,自然越謹慎越好。”
“這是……”
“啊,我把老妹兒和她兒子的屍體翻出來了,但只剩下一點,就在這裏匆匆埋了吧。這個木頭的玩意是我帶着孩子游走江湖時,聽說很東邊的窮人,會用這種方式代替墓碑,安慰亡魂。可惜我們從鎮子裏逃出來,不能把她和丈夫合葬了。嗐,說不定這樣她更高興……”
“她一定收到了您的安慰。我也有個妹妹……我能懂您的心情。”
“嗐,不說這個。”她拍拍手上的土,岔開話題,“鍾離公子,您不是什麼凡夫俗子,在火法的修習中也頗有建樹,將來一定會聞名一方的。”
“……不,其實我不喜歡火。”
“那就糟了,只能和我一樣默默無聞啦。”她朝着營地的方向走去,接着說,“但路都是自己選的,沒什麼好壞,只要你選定了,走下去便是。不喜歡火啊……也挺好。我們是一類人,說不定有緣分的話,將來還會再見呢。”
寒觴露出黯然的神色:“您這就要走了嗎?”
“嗯。我現在要帶着依然離開,就不吵醒大家特地打招呼了。你們目的明確,便勇往直前;我行走四方,便繼續遊蕩。我聽說西邊近年來受到朝廷資助,比過去富裕了不少,好玩的東西多起來,風景也漂亮。聽說那裏的山上沒有草木,卻是彩色的……我想帶女兒去看。還麻煩鍾離公子,替我向各位少俠道別。”
“好……我們他日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