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有同樣的火焰在極月君的衣袖中燃燒。它並不燒穿布料,但葉雪詞分明看到有一根若有若無的光絲,緩慢地脫落,消失。
“如此一來,我們的契約就完成了。”極月君又嘆一口氣,“唉……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最後一位惡使是留不得的。但,若你的要求便是‘不殺’,那麼我便履行契約。只不過你的手腳筋都被絞斷,今後再也‘盜’不了任何東西了。”
“你……”
葉雪詞很難弄清在自己心中激盪的情感到底是什麼。彷彿是憎恨,彷彿是不甘,彷彿是因爲上當受騙而感到屈辱,可又分明沒誰在騙她。在這種時刻,過去的契約以這種形式得以實現,委實是莫大的諷刺。她想抓起一把雪,卻怎麼也做不到。之前的灼熱感轉變成另一種形式,哪怕她只是有想要移動的念頭,劇痛都會向全身蔓延。
“……在竹林的西北,有一處村落。”極月君心照不宣地說,“曾有惡使在此作亂,但幸運的是,他們很快重新將村子建設起來。雖然當地人對妖物已十分敏感,但若只是普通的傷者需要救助,他們應當還會善良地接濟……”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遠去,天空又飄下零碎的細雪。它們慢慢落到她的四肢,痛得發燙的皮膚感到微弱的清涼。但是身體的其他部分更冷了,她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的妖力盡數流逝,已經無法再維持正常的體溫。她努力昂起頭,看到密集的竹葉把即將圓滿的月亮割得支離破碎,紗似的薄雲形同鬼魅。她不願多想,只是覺得,或許就此閉上眼睛也是一個選擇。
方纔閉上眼,不多時,又傳來一兩聲烏鴉的鳴啼。她身上已積了一層極薄的白雪。葉雪詞沒有力氣轉頭,只是重新睜開眼,斜過視線,正看到附近的竹枝上落了幾隻烏鴉。在這個時間出沒嗎?它們是否是真正屬於這片竹林的住民?它們一定在等待自己的死亡吧。
想到這兒,她的心裏突然又涌起一陣不甘來。她重新用肘關節支起身軀,匍匐着,憑自己僅剩的力量朝着西北的方向艱難前行。那些烏鴉並沒有追上來,只是棲息在枝頭,目送她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