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起了疑心的事,都不要再問。但是,前兩日被移交警察廳的那人,大約,算是真逃出去了吧……”
“你和他熟麼?”
“我來的時候他就在了,算是難得的‘老人’。平日他不愛與人說話,但心眼不壞。我想,他不太可能是別家安插的奸細。只是委屈受久了,心裏難免憋着氣。加之他有個女兒,卻連信也收不到。我猜,是外面的人設法用家書買通了他……還給了槍。老夫人耳朵再差,這槍聲也定是聽到了,之後又要嚴查。所以,我才叮囑你謹言慎行……”
“……當下只有你我,我今日之後,便不說了。你知道,虞家一直、一直都在招人,誰都沒見有人回去。我也進來了,發現這裏空空的,忙前忙後也只是我們幾個。除了管家,大家都那麼年輕——”
“不要說了……”
“人們……都去哪兒了?”
地下室的溫度清清冷冷,光線如此昏黃。空氣中蔓延着的、覆蓋了潮溼黴味的氣息,究竟屬於血水還是鐵鏽,誰也分不清。
習慣了這股氣味的羿昭辰大口喘着氣。他第無數次將手伸進水盆中,裏面盛滿的是紅色的液體,濁不見底。他坐到椅子上,一旁的警員小心地遞來新的毛巾。他一把奪過,嚇得警員一個激靈。
“他媽的換水啊?沒點眼力見!”
警員端着盆哆哆嗦嗦地走了,險些撞上迎面進門的廳長。他不好敬禮,只是臉色煞白,發着呆。羿暉安擺擺手,示意他趕緊滾蛋。只有她身後拎着箱子的人,笑哈哈地對他欠了欠身。警員慌忙點頭回應,連滾帶爬地逃離這是非之地。
“今天中午的肉沒少喫啊,羿科長怎麼就使不上勁,翹不開他的嘴?”
羿昭辰的耐心要到達極限。他猛站起來,將染紅的毛巾往桌邊一抽。
“你行你上?”
“哎,這麼大火氣。這小子是被虞家割了舌頭,還是被砍了手,什麼都不交代?”
“都沒有,壞的是他的腦子。他精神就他媽的不正常。審一個瘋子,能審出什麼屁來?再他媽審下去,讓他把供詞託夢給你吧!”
“那可不行。傳出去不得讓殷社的人笑話死?算了,你歇着吧。術業有專攻,咱還是叫專業的來。有病治病,治好了再審,也算盡了一份尊重人權的責任。幫忙看看吧,唐老師。”
羿昭辰將視線瞥向她身後名爲唐鴆的傢伙——是個短髮的男人,戴着僅有下半框的黑方眼鏡。他的雙目如這鏡片一樣狹長,也可能是因爲他笑眯眯的緣故。他走上前,羿昭辰才從他頸側,看到他腦後束着縷細細的長髮。那人雙手握着皮箱,畢恭畢敬連鞠了幾躬。
“羿科長,您辛苦——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