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滿身鮮紅的二人恍若浴血重生。被赤色液體覆蓋的兩個身軀都微微弓背,低眉,紊亂的呼吸岌岌可危。事實上果真如此嗎?沒有人知道,這場淋漓的殺戮讓他們感覺這纔是真正地“活着”。建立在成堆的屍骸上,建立在廢棄的兵甲上,建立在無數敗者的“死”上的“生”。那是如此鮮明,如此透徹,有如兩雙簡直在發光似的眼睛。
兩位仇敵離的很近,幾乎背抵上背。過度的瘴氣充實了他們的肺,酥麻感蔓延到四肢百骸。施無棄試着動了動手指,有些僵硬,真是個壞消息。但他毫不懷疑朽月君也是同樣的處境。他朱脣下的獠牙或許如他的指甲一樣鋒利,閃着寒光,就像兩人月夜下的狼般飢餓的眼睛。用以填充這陣空虛的東西已經不存在了,而欲壑——殺欲之壑,總是難填。
“能見識到百骸主的手段,朽某人榮幸之極。”
“謬讚了。領悟到閣下的風姿,施某甘拜下風。”
兩個人的聲音都不太正常。施無棄隱約覺得是瘴氣,或過勞導致暫時的聲變。朽月君的聲音或許原本就是中性的,就像他的容貌,也可能一樣受到瘴氣侵蝕。
慕琬和黛鸞的武器不能用了,它們常年受瘴氣腐蝕,本就很脆。好處是在那羣骷髏兵手裏也是一樣的效果,而以黛鸞的用法更省兵器。逃脫追擊後,他們又跑了很遠才能確認已經到達安全的地帶——暫時的。何況危險不止一個。
“你們來此地幹什麼?”
唐赫擡起刀,氣勢不減。他的刀刃完好如新,幾乎沒受到任何影響。慕琬一廂情願地認爲那是他們三人開路所致,但唐赫身上的血腥味也足以說明道理。
“問我們?”黛鸞昂着頭,“你追着我們幹什麼?”
慕琬一併說着:“關你屁事!”
說罷,她順手要把廢刀丟進一旁的沼澤。山海一把拽住刀柄,差點將自己的手割破。半個刀刃沒入泛着泡的泥漿,被他拉回來。他注意到,刀刃所沒入的泥潭泛起了細小的泡沫,像是沸騰,又如同一個個小膿包簇擁在一起,讓人看了心生噁心。
“別亂來。”他壓低聲音,“傷門屬木,金會招致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