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煥探出頭去,看見她蹲在新碾出的車轍邊,以指尖捻起點細碎的草葉與泥土打量,似乎還嗅了一嗅。
“我想,我們需要下車了。”
她向夥伴們宣佈道。
按照柳聲寒的推算,以及國母提供的地圖,他們應當已經進入了那片廣袤林澤的外圍。地質的改變,也直接佐證了這一點。
棄車是早商議好的。馬車體積大,不僅在林間穿行不便,於沼澤之上更有陷落的危險。相比而言,香積國的奇異馬匹生有駱駝般的腳掌,想來能走得更穩健。當下祈煥與白涯便收拾起行李和竹簍,一一傳遞給下了車、卸了馬的君傲顏與柳聲寒,將東西分散轉移到馬兒們身上。
一邊搬,祈煥一邊與白涯嘀咕。
“你說,我們人有四個,馬只有三匹,還都長着個怪模樣的駝峯——或者說馬峯?這麼着,豈不是沒法倆人同騎……事先說好,走路的話咱倆輪流來啊。”
好在,香積國對本處特有的馬匹自有應對。他們揹着最後的物資下地時,看到兩匹馬身上都架好了鞍子,將隆起的背脊化作平面。君傲顏正把第三張鞍放上馬背,那鞍底下有個凹洞,剛好容納它背上的凸起。她嘴上也沒停下,對柳聲寒說着:
“只有三匹馬,聲寒你得與我同乘了。我這陌刀沉重,我們兩人加上它,只怕馬兒扛了,走不穩當。最好的辦法就是……”
“……幹什麼!”
祈煥倒想說,他覺着自己帶人、君傲顏背刀,纔是最佳方案。
這自然不合適,不過玩笑罷了。林澤裏行進的隊伍,到頭來還是負着雙兵的一位、乘坐一處閒談的兩人,還有個替人保管兵器的尾巴。
隨着行進,林木愈發茂密幽深,藤蔓遍生。沒兩天,落下的天光也被遮蔽得晦澀了。草葉覆蓋的小片泥澤在腳下三不五時出現,幾人的腳步變得謹慎,往往是白涯先策馬試探,後面的兩乘馬才亦步亦趨,踏過被證實安全的地面。
也許是因爲光線,也因鳥獸蟲鳴稀落遠去,這氛圍使他們多少都感到陰森。爲此白涯專門詢問了柳聲寒,後者向他們確保,此地並不如他們來時穿過的密林一樣怪異。據她觀察,只是普通的林澤,而這樣的環境裏獨特的生命們都擅於掩飾自己。
但她又補充道,這種避人的舉動,正是此地有人類出沒的暗示。否則,它們並不該在他們這樣的族類面前隱藏自己,也更不會認識來自沙漠的馬匹。
後一個推斷暫時無法確認,對於她觀察的結果,他們倒是深信不疑。畢竟只要下了馬認真搜尋,依然能找到潛伏在林葉、草叢或泥沼裏的動物。最多的是花色各異的長蟲,走得越深,它們出現得越頻繁,有時甚至主動現身,從馬蹄邊遊過。好在它們尚未有過攻擊的意圖,頂多是將人嚇上一跳,自己便已匆匆逃離。
幾日下來,第一次真正的危險,並不是任何活物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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