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夜浮生錄 >第一百二十三回:無所適從
    “別吵了。”君傲顏又敲了一下地板,“我說,該不會那報信的人又回去了吧?”

    的確有這個可能。當戰神殿那裏出了差錯時,有人跑回來給縋烏通風報信,讓他趕緊帶着東西離開。然後,再回去告訴外面人真相……報信的人什麼時候走的?那時,修羅王被殺死了嗎?他知道多少,又告訴了縋烏多少?

    若是報信人知道了不少,現在轉過頭去……怕是對君亂酒不利。

    “追吧。”

    白涯冷不丁這麼一句,幾個人都看向他,一時不知他究竟在說什麼。

    “既然他剛走沒多久,我們現在去追,還追得上。”他掃了一眼霜月君,“我看你比狗鼻子還要好使。”

    “嗯?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

    “另外……”白涯轉向君傲顏,“這麼多人我想是足夠了。何況有霜月君在,對付縋烏,想必綽綽有餘。”

    “幹什麼?”霜月君斜過眼,“你怎麼就這樣把我算進去了?”

    祈煥不服氣:“怎麼,你拉我們來武國的時候,有聽過我們意見?現在收拾這般攤子不也該是你分內的事?”

    “若不是我帶你們來,你們還拿不到紫金降魔杵呢。”

    “我們一開始想要了?我們求你了?”

    這兩人針鋒相對,白涯倒沒工夫搭理。他朝君傲顏走了一步,目光堅定。連柳聲寒也幫腔,柔聲細語地好言相勸:

    “此般非我們推辭……想必,報信的人也剛走不久。只要問問門口,便知道是什麼人方纔離開。立刻追上去,將他攔下,還能爲你爹少惹點麻煩。”

    “不,你們不止是這麼想吧。”

    君傲顏皺起眉,神色複雜,對兩人同看陌生人般懷疑,這眼神可有些令人受傷。她在想,他們是不是又在給她機會與君亂酒相聚了。雖然不是什麼壞事,卻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非她所願。

    “對。”白涯直言不諱,“你太礙事,拖我們後腿。”

    “什、什麼?”

    傲顏一愣。柳聲寒也短暫一怔,沒料到白涯會說這種話。她連忙看向傲顏,試圖解釋什麼。只見她把陌刀死死攥在手裏,瞪着眼,皺着眉,微微張嘴,一時不知說什麼話。顯然,作爲被提名的對象,她纔是最爲震驚的。這會兒,連祈煥都不與霜月君鬥嘴了,兩人安靜下來,悄悄瞥向氣氛微妙的這邊。

    “你什麼意思?”君傲顏也向前一步,與他面對面,“與夜叉奪取琥珀一戰,與迦樓羅之眷屬一戰,甚至與我父親刀槍相向的一戰——我從未猶豫過,從未退縮過,更沒有被誰打趴下,被誰打輸過。事到如今說這話什麼意思?”

    “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從未質疑過你的實力,只是……”白涯錯開目光,不與她對視,“你是不是忘了,和縋烏交手的時候,你——其實沒什麼用處啊。別人倒罷了,現在,我們的目標是一個妖怪,一個手裏拿着諸神法器的妖怪。藍珀擾人心智,你本身也曾受其蠱惑。再者,莫怪我說話難聽——你是我們之中靈基最差的,斬斷蛛絲的能力都要差些。若是交起手來,我們不僅要防着他,還得保着你。你不去……比較安全。”

    “……我用不着你們誰保。”

    這番輕巧的話過後,半晌,傲顏只是憋出這麼一句來。她與白涯面對面,他還是微弓着背,雙手懶洋洋地插在腰間,向後的雙臂攏着微散的兵器。他們初次見面時似乎也是這般劍拔弩張的情形。但若是那時,傲顏反而能說些冷靜的話來,一條條反駁這無禮之徒。可那時候,他們誰也不認識誰,相互間並不瞭解,說什麼話都情有可原。事到如今呢?這麼久,這姓白的還是這樣刻薄——且看上去打着爲她着想的旗號。

    她攥起拳,手上的筋起了又伏。

    “這是爲我們,也是爲你好。”

    “我也用不着誰爲我好!”

    頗有些無理取鬧,但這激烈的情緒爬上了嗓音的尾聲,顯得有些顫抖。

    “信使是鳥。”霜月君忽然說。

    幾個人同時看向他,連這兒僵持的兩個也側過頭去。祈煥有些懷疑:

    “怎麼,你又聞出來了?”

    “猜的。”他簡單地說,“你們應該也記得,我們剛來時他們是用鸚鵡傳話的。那天晚上我無意間聽到,他們管鸚鵡叫綠衣。若是一個大活人忽然回城,就爲給一個外來的妖怪傳話,再急匆匆地出去,恐怕沒那麼容易。城裏的守衛,早就會知道此事。但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對我們下手的意思,周圍也沒一點埋伏。”

    “所言有理。”柳聲寒點點頭,轉而對君傲顏說,“君姑娘射術如何?”

    “練過……但我爹說我更適合近身白刃,射術也只是略知一二。若是靜止不動的靶子,十發七中。但若是騎射,恐怕要再差些。何況,現在深更半夜……”

    “我們之中最善射術的,大約只有你了。”

    柳聲寒回頭看了幾人一眼,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掠過。白涯淡然地撇開目光,祈煥攤開手,霜月君歪了歪頭。

    “鳥兒不會長時間飛行……去武器庫借一對弓箭,現在去追,還來得及。”柳聲寒拉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雖然希望渺茫,但多少是有的。”電子書坊

    “城門口那幫人有弓,直接借就得了——不給就搶。”祈煥說,“去兵器庫取太慢了。傲顏,你爹現在可就指望你了。”

    她的心情五味雜陳,與她和父親相見時一般複雜。不如說,這種難以描述的情緒,只是在這之前沉澱下來,稍有攪動,便又在心裏泛起千層浪來。她嘆了口氣,輕得連自己也不易察覺。她大概是想清楚了,沉住氣,對其他人慢慢說道:

    “……我會追上你們。”

    說罷,也不給白涯開口的機會,她忽然以和語速相差甚遠的極快的速度衝下樓去。咚咚的腳步聲大而沉重,然後慢慢減輕。白涯忽然走到牆邊,雙手破開窗戶,正好趕上君傲顏跑到院子裏去。

    “等會!”

    幹什麼?君傲顏停住腳步,斜眼回頭,嘴上沒有說話。白涯忽然將什麼東西一把從窗口丟了下去。君傲顏擡手接住,發現是他爹的腰牌。

    “沒這東西,有人刁難你該如何解釋?”

    “……知道了。”

    她收下腰牌,還想說些什麼,白涯卻離開了窗前。

    傲顏騎上庭院門口其中一匹馬,快速驅馬而行。他怎麼能這樣說?君傲顏心裏不斷地思考。仔細想來,自己確實靈根薄弱,幹什麼事都只憑一腔熱血,一股狠勁。她沒什麼別的本事,空有一身力氣。白涯說的也太直白……但他是沒說錯。或許,其他人早就知道,只是礙於情面沒有對她開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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