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白涯震聲道。
“你也要送死麼?”
“你他媽該知道,老子不怕死。”
他咬緊牙,覺得自己攥着刀的手要與它融爲一體,這鐵塊就要成爲自己新的手臂一樣。
“我終究會死,未來,或是現在,甚至可能就是你殺的。但我不在乎——我不會絕望地死去,不會如你所願。你可以殺死我,但你永遠無法打敗我。”
蟒神擡起手,祈煥被整個人浮空帶起。他印着家紋的右手被看不見的線拽到蟒神眼前。其他人想要阻止,卻被一種無色的牆壁拒之以外。包括這一幕也是刻意安排的表演一樣,蟒神的惡行刺激着每個人的神經。白涯將斷刃砍在堅實的結界上,自然是徒勞的。
蟒神沒轉身,只是瞥一眼白涯的位置。
“我不會殺你。但你真的……不會絕望?”
“你是何意?!”
“有人掙扎努力地活,我就偏要他死;有人置生死於度外,我偏要他生不如死地活。”它泰然自若,“你不會絕望地死去……那你就生不如死地活着吧。”
一種黑色的、扭曲的細線從祈煥的家紋中竄了出來。它與蟒神的手心相連,像是一種特殊的管道用來抽出一種力量,輸出一種足以抹殺某人存在的另一種力。剝皮剜骨的痛從手背均勻地傳到身體的每處角落,祈煥的精神與肉體遭受到的折磨難以言表。冷汗滲透出來,帶着血的顏色,凝聚在下顎滴落在地上。
“如果我從未出生就好了。”
這是他的願望,他唯一的願望。
曾經是。
而至於現在,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恍惚,覺得空曠,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疼痛逐漸被一種虛無取而代之。若是自己從未出生,爹孃還會有別的孩子麼?他們……還會去拜訪其他的惡神,想一出是一出地做着不可理喻的事?何況整座江湖的人際緊密相連,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自己的存在從最初就被抹消……現實中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沒有自己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祈煥聽不到任何聲音。努力睜開眼,傲顏已經暈過去了。而白涯、柳聲寒和鶯月君,都在以自己的方法拼命地試圖破解這惡劣的處刑。江湖的篇章從二十幾年前被改寫,對六道無常來說也一定是無法接受的事……
他無力地笑了笑。
万俟煥,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而祈煥從一開始本就是不存在的人。
突然間,他摔在地上,他與蟒神間可怕的連線消失了。他有些疑惑,擡起頭的那一刻,祈煥驚奇地發現,摩睺羅迦不知何時,不知爲何,竟滿面漆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