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塵參見太子。”
“無需多禮,快坐吧。”雲亦辭則每次都會婉言提示楚靈塵不用如此見外。
楚靈塵笑了笑,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太子。”坐定後,楚靈塵先開了口,“聽說最近城中搶米案件時有發生,高大人幾次派人追捕都一無所獲,可是如此?”
雲亦辭點點頭:“確實是這樣。這夥搶米的災民每次搶完米,都是商量好似的,都朝一個方向逃去。每次高展他們追到,人都已經散開了,極有規律。”
“既然有跡可循,不是很好麼?怎麼還會抓不到?”楚靈塵提出疑問。能找到他們的規律,不就正好可以順着他們的軌跡全部抓獲了。
雲亦辭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煩惱:“孤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事先讓高展派了人馬在他們逃往處佈下埋伏,可誰知他們竟像是知道我們的舉動一般,上午發生的搶米案,他們搶了米,都往另外的方向跑了,讓我們的人馬撲了個空。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倒是件奇事。按理說災民都是因爲喫不飽纔會去搶米,很多都是零零散散的。現在從雲亦辭的形容來看,這些搶米的災民看着更像是一個組織。
而且從行事作風來看,似乎還是個有紀律的組織。
楚靈塵從雲亦辭的述說裏進行了分析,覺得這些災民有些蹊蹺。
“太子。”她擡眸看着雲亦辭,語氣裏帶着試探,“您可曾想過這些災民背後可能會有人在組織?”
“孤之前也這麼想過。”雲亦辭神情嚴肅,“孤也思索,覺得這些搶米的災民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人在組織,所以纔會佈下人馬,想查獲後審問。可是沒想到這次他們反其道而行,往另一個方向逃了,讓我們的人撲了個空。”
說着,語氣裏有些懊惱的味道。
碰到這樣的事情,確實會心生懊惱,即便淡定如雲亦辭,打好的算盤落了個空,心裏肯定也會空蕩蕩的有失落感。
楚靈塵能理解雲亦辭的這種心情。她前世也在工作時遭遇過此類事情,明明是都計劃好的,結果卻來了個大逆轉,讓她幾乎拍桌。她明白其中滋味,所以將心比心,她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雲亦辭,也算是爲涼州盡一份力量。
“太子,此次預先布人的計劃,府上所有的侍衛們都知道麼?”
“應該都知道,是孤讓高展都吩咐下去的。”雲亦辭狐疑看着楚靈塵,揣摩她這話的意思。
“那計劃會落空,太子就沒想過會不會是有人通風報信了?”楚靈塵將心中猜測直接說了出來。
雲亦辭臉色微變:“你是說隊裏有內鬼?”
“有這個可能。”楚靈塵眸底沉沉。其實她想說百分百有內鬼,但是考慮到隊伍裏面有很多是雲亦辭自己的人馬,其中利益牽扯不清,她覺得還是選擇
委婉一些的表達方式比較好。
雲亦辭沉吟。
楚靈塵所說的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考慮過,只是隊中多爲自己帶來的人馬,與涼州這片土地並不熟悉,出內鬼的可能性微乎極微。而李梁李大人所帶的人馬,也只是臨時調度,對這裏不甚瞭解,似乎也沒有當內鬼的必要。
如果真要懷疑,那就只剩下陳鶴原來留下的人馬了。
他將自己的猜想告訴了楚靈塵。
楚靈塵點頭:“太子,您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覺得陳鶴原來所留下的人馬,出內鬼的可能性太大了。”
“那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雲亦辭不明白了。難道是爲了替陳鶴報仇,故意搗亂?
“或許這麼做與他們有利益關係呢。”楚靈塵想的要比雲亦辭遠一些,正所謂無利不起早,若非有利可圖,這些人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
“難不成他們結合災民,搶了米後進行分贓,然後也學着陳鶴蘇青等人銷往他處?”雲亦辭覺得如果他們不是爲陳鶴報仇,那就是效仿陳鶴,通過搶米分贓的方式做米鼠。
“很有這個可能性啊。”楚靈塵表示贊同。內鬼與災民勾結,搶奪米糧後進行分贓,將所得部分外銷賺取外快,這完全解釋得通。
“若確是這般,那還真的是送走了猛虎引來了惡狼了。”雲亦辭冷笑起來。
涼州還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地方,天災人禍屢屢不絕,難不成天真要亡了此地?
楚靈塵略略一想,有了一個辦法:“太子,何不傳個假消息,也讓對方撲個空呢?”
“你的意思是,假意讓他們佈下人馬,實則在別處等着?”
“正是這樣。”楚靈塵與雲亦辭心意相通。
涼州城雖大,但是四通八達的大道並不多,除了之前災民常跑的城郊方向,和這次他們臨時改的路線外,也就還剩下三條路線。這次只要傳播假消息,假裝在之前的兩條道上設欄,暗中再讓高展派出自己的人,在剩餘的道口守着,到時候是不是真有內鬼,一目瞭然。
雲亦辭按照楚靈塵推薦的這個方式讓高展去操作了,大家都拭目以待,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內鬼。
搶米案又發生了,這次被搶的是大沈米行。當時店夥計和店掌櫃都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一羣災民就涌了進來,搶米的搶米,奪面的奪面,氣勢洶洶,沈家鋪子的人攔都攔不住。這些災民搶了米糧就蜂擁似的跑了,去的方向正好不是雲亦辭明裏安排布人的道口。
他們去的是同上兩次都不一樣的方向,不過也是剩下的三個道口之一。高展早就都安排好了人馬,就等着他們往任一一條道上鑽。
得天助力,搶米的災民們跑的那條道是高展親自伏着的。他隱在樹上,一看到一窩兒來的災民,立刻吹響了口哨,聽到他的指示,一早就藏在各個角落裏的侍衛們瞬間出現,舞槍弄棒,沒多少功夫就將
這批搶米的災民都抓獲了。
高展清點了人數,一共十八人,統統都押了回去。
這個案子由李梁主審,雲亦辭與嚴佳旁聽,一輪審、判下來,有幾個災民膽子小,已經招認是受人指示的,只是指示之人是誰,他們也說不清楚。
李梁一拍驚堂木,要對不肯招供的災民用刑,有幾個一聽要受刑,也招了,口徑基本與前幾個招認的一樣,承認自己是受人指示的,但指示之人是誰,他們也是一樣說不出來。
剩餘受刑的,有捱了幾板子扛不住招了的,但是都只認罪卻說不出指示的人來。只剩下一個叫孫成的,骨頭硬,生生的捱下了八十大板,不認罪也不指認。
這個人有文章。
雲亦辭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此人身上。
這次審案,李梁請示了雲亦辭與嚴佳的意見後,綜合考慮,決定先將犯人們都收押起來,等着過幾日二審了再視情況定奪。
下堂後,雲亦辭直接來到了楚靈塵處。楚靈塵也正在等着他,見到他來,開口就問案子的審理情況。
雲亦辭將前後都說了,還重點講了捱了八十大板的那個硬骨頭孫成。
聽到有人生生受了八十大板後還不肯招的,楚靈塵不由得佩服起來。古代的打板子可不是鬧着玩的,楚靈塵前世在電視劇裏就經常看到古代衙門裏常使用這個刑罰,場面通常很是血腥。其實現實中杖責可遠比古裝劇裏來的恐怖,這種刑罰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而且衙門裏行刑的衙役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一板子下去就是抓耳撓腮的疼痛,一般人很少能清醒的捱滿四十板,更別說八十板子了。若是身體虛弱的,只怕中途就斃命了。
這個硬骨頭還真是人如其名,硬的很呢!
“那孫成可還好?”楚靈塵不由得關注起這個與他人不同的災民起來。
“不是很好。”雲亦辭如實說了。雖然這個孫成硬生生的挨下了八十大板,但是畢竟不是鐵打的,一副血肉之軀,在重擊之下,下、半身早已血肉模糊,沒一塊好肉了。
“不過孤將他單獨收監了,已讓大夫給他治療了。”
這個孫成雖然是搶米的災民之一,雲亦辭還是敬佩他的膽識的。而且從他死不鬆口的樣子來看,說不定他極有可能知道很多內幕消息。
楚靈塵也有和雲亦辭一樣的想法。
“太子殿下,我覺得這個孫成也許知道許多事情。”
“孤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纔將他單獨收監了。”
“我想去看看他,不知可否?”楚靈塵問道。她對這個硬骨頭孫成很感興趣,很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有何不可。”雲亦辭答應下來。
硬骨頭孫成被單獨關押在一間地牢裏,與其他扣押的災民有些距離。不過考慮到他身上有傷,怕傷及他性命而斷了線索,雲亦辭還是安排了大夫每日來替他上藥包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