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面色凝重，還故意將聲音放低了些許：“雲帝如今已經開始全程搜捕，郡主府再安全，但也抵不過被人搜查。而且我猜，雲帝是知曉你同五公主關係親暱的，所以這裏便有很大的可能性會成爲重點排查之處。”
“我知道。”楚靈塵也收起了笑意，“五公主面上的妝我並未讓她抹去，就是爲了防止有官兵來搜查的時候認不出五公主來。”
“不僅僅是這個，靈塵，我們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將五公主救出來是爲了藏她一輩子，還是隻爲了躲避這一時？”
“若是後者，能藏一時，那之後呢？還會有北涼、南涼等等他國，也會虎視眈眈地望着雲國唯一的公主。”
謝墨愈說，語氣愈有些無奈，更多的是無力，他知曉自己的能力有限，雲帝身爲一國之君，完全擁有隻手遮天的能力，與之相比他們不夠過螻蟻。
不說身爲太子的雲亦辭也能被雲帝的一句話貶爲庶人，更何況他們這些芸芸衆生？
他們和雲帝作對，又有幾分把握？
“再說，如今雲帝肯定很着急將五公主找到，那麼雲帝必然是最懷疑太子殿下的，眼下我們都不知道太子到底擔着多大的壓力。”
“不過一次劫走公主就是這般，難道之後五公主出嫁，我們次次都玩這樣的把戲嗎……”
謝墨說的不假，楚靈塵也知道如今雲帝施加的壓力都由雲亦辭一併擔着，他從未提起，但楚靈塵心裏都知曉的。
但謝墨這一聲問，的確讓楚靈塵有些爲難。
五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裏，的確是燙手的山芋，若是她獨獨一人，大可以不計後果，但若是證據確鑿，上從雲亦辭，下到月落山莊那些受謝墨命令前來的弟子，也都要受到牽連。
良久，兩人就這般乾站着，沉默不語，最後是楚靈塵緩緩擡起頭，眸光銳利：“你說的我都知道，但眼下顧及不了這麼多，總是一步的。難道就因爲沒有前路，要親手將五公主交出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墨緩緩回答，面色沉重，“罷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頓了頓，又道：“郡主府四周我都派人把守了，若是有官兵靠近，他們便立馬會同我彙報。”
謝墨說罷，將信號彈的標識描述予楚靈塵：“若是你瞧見哪個方位出現信號彈，便是哪個方位來了官兵。”
“我不會讓他們找到五公主的，你大可放心。”楚靈塵再一次許諾。
只見謝墨點了點頭之後，立即換上了一番方纔嬉皮笑臉的模樣，朝楚靈塵問道：“靈塵你這般五公主是因什麼生氣的不行？”
楚靈塵正好奇他忽然的態度轉變，這個時候謝墨朝她使了使眼色，楚靈塵便知道此刻雲沅芷正在他們身後，所以她立馬進入角色，同謝墨一齊演戲。
“我纔不告訴你，你總不能每次惹得五公主不高興，便來求我罷？憑你說幾句好話，我便幫你哄她，那
“到底是女子更瞭解女子，你多同我說幾次，我學會了，便就能親自哄她了。”謝墨笑得諂媚極了，全然一副有求於人的模樣。
楚靈塵則一偏頭，視若無睹：“我不教了，你自己悟，若是悟不出來，五公主便喜歡別人去！”
說罷，楚靈塵便轉身準備走回去，這會剛好見到五公主站在不遠處，兩個人四目相對，皆是微微一笑。
此刻楚靈塵正在想事情，並未察覺到雲沅芷的笑容有一絲怪異，她只快步走過去，挽着雲沅芷往屋子裏走。
“我記得謝墨同我說過，他活了這麼些年，別說有人同他告白，就連接觸過的女子都寥寥無幾，他不懂討女孩子歡心，但定不是會花言巧語欺騙女子的人。”
嘴上說不會教謝墨哄人的方法，但他的性格楚靈塵知道，自是願意爲他說話的。
“我知道。”此刻雲沅芷垂着頭，瞧不見她的表情，只聽得見她悶悶地回答着，“他是頂頂好的人，既有錚錚鐵骨，也有俠骨柔情，我雖好生氣，但卻感受得到他的心意。”
得到五公主這樣的回答，楚靈塵也放心下來，她熱切盼望兩個人能終成眷屬。
“你能這樣想自然是好的，若是他有哪裏惹你不開心了，你切記要同我說，我替你收拾他。”楚靈塵笑道。
這番話也哄得雲沅芷咯咯直笑，即使面上的妝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容，卻着不住她骨子裏透出來的出塵氣質：“從前謝墨跟着你在醫館裏當夥計，雖然如今光復了月落山莊莊主的身份，但到底也算是給你打過下手的，自是要靈塵幫我。”
緊接着又是一陣笑意，叫楚靈塵直接忽略了雲沅芷眼底裏一閃即逝的淚花。
——
入夜。
自從雲沅芷那裏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楚靈塵便一直呆呆坐在窗口，她一直在想謝墨說的事情。
謝墨和雲亦辭都說過類似的話，的確，如今能藏雲沅芷一時，卻藏不了她一世，此刻並未有人察覺郡主府中的異樣，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不日便會有人發現雲沅芷的行蹤。
越想，楚靈塵越覺得心裏一陣煩躁，她想幹脆將雲沅芷送走，去月落山莊也好，她相信謝墨能照顧好五公主的。
但是雲沅芷的身份特殊，就算是謝墨答應帶着雲沅芷同去，那月落山莊的其他人呢？也能答應將這樣一個身份的人留在月落山莊嗎？
她不敢想。
秋夜穿堂風習習，楚靈塵的髮絲被風吹起微微有些凌亂，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只覺心亂如麻，做什麼都提不起力氣。
今夜萬籟俱寂，縱使是打開窗，外頭也無甚聲音，比起夏夜的熱鬧，秋日的夜晚寂靜得讓人心慌。
她欲起身去洗漱一番早些入睡，正擡手準備將窗掩上，卻忽然見東方天邊亮起一抹紅色。
正是謝墨白天時描述的，信號彈的顏色。
楚靈塵知道，是官兵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