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夫喫醋超難哄 >【四】清風意45┇生死同寢,與子同歸(1更)
    離憂頎立檐階,一直目送蘇稚出了庭院,腦中猶在回想當時——

    他們在綺羅殿中用膳完畢,見公主並無留他們閒聊之意,離憂便約蘇稚同回棠棣軒。經樓下正堂時恰好無人,他興起放緩腳步,觀賞起殿中的富雅陳設。當他閒適走到那樽「花好月圓」玉雕前,頗爲好奇地打量起來。

    “阿稚,你過來看。”他召喚蘇稚靠近,“這件玉雕據說就是沐王府送給公主的生辰禮,果然是巧奪天工啊……”

    蘇稚微俯身湊上去賞玉,耳邊驀然聽離憂嘆息一聲。

    “這玉上雕着‘花好月圓’,多好的寓意啊……”他話裏有話地感慨着,“其實咱們公主纔是世上最美的一塊玉,不知有多少名門望族的子弟在覬覦着她……”

    蘇稚自然聽出他在暗指沐王府的世子,清淡看他一眼,不露聲色。

    離憂忽感酒勁上腦,一手扶額,一手順勢撐在了高腳木几上。蘇稚趕忙扶着他,不勝關切離憂那顯出病態的面色,他連說“沒事”,腳底卻虛浮得厲害,驀然就支撐不住身子向側傾倒,蘇稚措手不及沒扶穩,就牽連着被他帶倒下去,同時遭殃的還有那架高腳木幾——

    因爲離憂失衡後順手掙扎,木幾喫不住他的拉力,竟也瞬間傾翻,案臺上那樽玉雕就此滑脫,沉沉墜落在地,砰然碎開,將倒地的二人驚呆。

    蘇稚迅疾起身扶好木幾,望着一地碎玉正當躊躇,離憂也終於緩過神來了。

    “糟了!”他見狀大驚,“打碎玉雕非同小可,快走!”

    他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直把那怔懵的蘇稚一起拉出殿外。

    後來公主審問此事,無人敢應,直到她提出要讓每個人驗傷口,蘇稚自知有傷在身,必定難逃追問,便獨自承擔所有罪過,幫離憂開脫。

    人太善良和心軟,就容易被人利用。離憂感同身受地遠望蘇稚背影,終於如釋重負。

    他以爲自己是瞭解蘇稚的,可他終沒有看懂蘇稚臨走前那絲苦笑的真正意味。

    ◇◆◇◆◇◆◇◆◇◆◇

    蘭瑩對於這事談不上贊成與反對,只覺得有些若有似無的惋惜:“但願他是個聰明人吧,能體會到你這份良苦用心,若是不懂,指不定心裏還會怨你無情?”

    “怨就怨吧,他對我本就無幾分真情實意,我又何必在意他今後對我是喜非惡?或許他根本不會記得我。”幽夢口氣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其實我早就在猶豫要不要放下,若非他今日闖禍,我也未必下得了這樣的決心。”

    寒露奉一盞茶來,擱在幽夢手邊的木几上,扶着她肩柔聲說:“蘇公子就要走了,公主您真的不去送送他麼?”

    幽夢心尖忽一陣風起,漣漪微漾,眼裏便無端失神:“我該去麼……”

    ◇◆◇◆◇◆◇◆◇◆◇

    和蘇稚惜別後又順道把九九送走,離憂獨自回了棠棣軒,頓有一絲門庭冷落的淒涼感撲入心扉,令他不禁緩下了腳步,心緒悵然地走上臺階,經過迴廊,一路寂靜無聲。

    他在岔路口不經意地駐足,轉目望向蘇稚曾住過的東廂房,此時人去樓空房門緊閉,離愁別緒又擾心頭,徒增傷感。

    他不堪寂寥,強自低頭前行,推門而入,回到自己房中。

    他習慣性地走至案前,目光滑落,不曾想那竟有一封書信靜默擺在案上。

    他輕拾起來褪了信封,展開的信箋上墨香殘留,滿滿一頁墨色落入眼眸,皆是蘇稚的字跡。

    蘇稚用這封信與他說了許多交心話,因爲這極有可能是他們最後的交談了。

    愈往下讀,離憂眉目愈發深重,那臨至末了的幾句尤爲戳心——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卿爲重情之人,既慕公主風華,何不真心相待,朝夕相依?

    公主福慧,嘉人可託,卿自當惜之如金,不求生死同寢,但求與子同歸。勿再執念前塵宿怨,錯負良緣,以令抱憾終身。

    願卿珍重,諸事順遂。

    友蘇稚,親筆。」

    讀完時,心已是不可遏制,沉沉發抖。

    想不到……蘇稚看起來與世無爭,對一切似乎都不甚關心,可內裏竟是這樣心思細膩,精於洞察之人。

    他愈發篤信鳳棲梧的觀點,蘇稚真的不簡單,就連公主都說他……

    心若山海,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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