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夢對視着黑貓深邃魅惑的瞳孔,耳邊恍然迴響某個聲音。
她頃刻陷入一種不安的情緒裏,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那個蠻不講理的男人非要在她房裏過夜,她不同意,他就揚言要殺光她府里人——
“那麼從誰開始呢?就你說的那個樂師如何?”
“不要!你別殺他……”
一個是出塵的神仙,一個是暗夜的鬼魅,他們真可能是同一人麼?
幽夢雙手不由自主地攥緊,暗暗滲出冷汗:如果是,那他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爲何要騙我?
如果不是……
“那他給你的樂譜你就珍藏着,放在枕畔,每夜拿它睹物思人?”
她至今都記得,當時淵因爲一張絲帕而發狂的樣子,那完全是對待情敵纔會有的表現。
“我現在才發現,你真是一個善於迷惑和折磨男人的高手。”他欺壓在自己身上,火山爆發似的獨佔欲,簡直讓她窒息,“這些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你。”
“你答應不碰我的!”
“我反悔了。”
“你會斷子絕孫的!”
“那我可以不要子孫後代,聽清楚,我要你。”
那晚淵是因爲喫她和棲梧的醋,纔來懲罰她。一個鳳棲梧都尚且令他如此,如果他知道自己對蘇稚的感情,並且想和蘇稚長相廝守地恩愛下去,他又會何等的天崩地裂?她不敢想象。
她好像曾在夢裏聽見淵對她說:“別愛上蘇稚,可不可以?”
好像不管真相是什麼,都會很麻煩,她進退維谷了。
淵還明確警告過她:“你知道嗎?你總是在逼我。”
“我沒有……”
“你的心總在飄搖不定,那我只有這樣才能馴服你!”
幽夢心慌意亂地閉上眼,想強行關閉回憶,可他的聲音還是穿透一切地襲入心扉:“我要你記住一件事,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想也不行。”
瞞不過的。
她和蘇稚的事,根本瞞不過淵的。
這樣想着,她不堪忍受,緩緩睜眼,糾結地看向小豹子,它也在靜靜地看她。
“看到它脖子上那串鈴鐺了嗎?以後你有急事想聯絡我,就把小紙條塞進去,然後給它掛上,它就能明白,跑去找到我,我會在最快的時間趕來見你。”
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一念之間,幽夢做了一個決定。
她取來紙筆,踟躕了一會,最終落筆寫下一行字。
隨後她便摘下黑貓脖子上的鈴鐺,將小紙片捻成小疙瘩,放進那空心的凹槽裏合好,重新拴在了貓項圈上。
她將貓抱至門口,往地上一放,又在它腦門上輕輕一拍,貓像是瞬間領會其意,四肢輕快地跑走了。
幽夢徐徐站起身,一路目送它跑至沒影,無盡的憂愁懸在心口:去你該去的地方,找你該找的人。讓所有困擾我的謎團,就在今晚見分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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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沒有急事呢?”
“沒有急事?那就是單純的想見我?想我?”
片刻之後,黑貓跑到一處庭院,穿過一排茂盛的垂楊柳,濃蔭裏站着一個男人,玉色長衫,頎秀清雅。
貓在他腳邊停下了。
他餘光垂落,和黑貓對視了一會,閒適傾身,從它項圈鈴鐺裏取出了那顆豆大的紙疙瘩。
綠茵中他的身影被斜陽拉長,冷澈的目光落在鋪平的紙條上,見字如晤:
「今夜子時,枕星洲一敘,有要事相談。——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