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懷瑾見那清冷的美目中淡淡流出了悲慼,言辭舉止得體,毫無波瀾,分明是個好女子,卻處處受人非議,而不辯駁,一張面具遮掩住自己的喜怒哀樂,活生生裝成一個煞神,她是有着多少的苦衷,她又獨自吞了多少苦楚?越懷瑾忽地感到心疼,不忍美人難過,轉過話題:“練妹妹這種的是什麼花,又白又香的,我還從沒見過。”越懷瑾低頭賞花,那翠綠的葉子間,開出了一朵朵小而雪白的花。花瓣極小,給人一種小而淡雅的感覺,花瓣中有一個個小小的,嫩黃的花蕊。微風吹來,白色小花散發出一陣陣淡而不膩的清香,香氣不似牡丹玫瑰那般濃烈,香得淡雅,也香得合宜。讓人的心都感受到那種清幽潔白。“此花名曰茉莉,盛產於閩州。在其他地方必須悉心栽種,才能存活。”談到花,練傲寒平靜的語氣裏總算有了些波動透出幾分喜愛之情。越懷瑾道:“你這花養得好,美而不豔,香而不妖,着實稀罕。可否送我幾株?”“此花離了家鄉就弱了許多,如今更是萬物生長的時節,不可移種,不如我贈越兄一些花種,只要悉心照料,今年也能開出花來。”“好,你看。”越懷瑾從腰後拔出烏蕭,“我把它帶來了。”練傲寒露出一絲喜悅,在水桶裏匆匆洗了洗手才接過烏蕭,免得剛動過泥土的手弄髒了蕭。越懷瑾看在眼裏,想來這烏蕭對傲寒而言是極重要之物,如此珍視,這烏蕭一定有着不尋常的意義。“多謝。”“你我之間還講這些也顯得太生分了。”
練傲寒不再答話,給自己斟滿一杯酒,仰頭飲下。越懷瑾看着她有些不同尋常,究竟是何事能讓她如此無從抉擇。安靜了片刻,練傲寒解下面具,放在了桌角,眼前的美人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淡雅清貴的氣質,攝人心魂,身上散發的冷傲之氣令人可遠觀而不敢褻玩,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越懷瑾看得癡了,“越兄?”越懷瑾回過神,“好看。”那些形容美人的詞越懷瑾覺得通通都配不上她。練傲寒站起身,轉向亭外,望着遠方,“我從未在外人面前露出這張臉。”“你何止從未在外人面前露出你的相貌,你更未讓外人看到過真正的你。”練傲寒轉過身,“你爲何要讓世人覺得你是個……是個狠毒的人。”“越兄想說的是心狠手辣,十惡不赦。”練傲寒微微一笑,似是自嘲,更是淒涼。“若無這名聲,我怎當這幽冥客?又如何建立這忘川樓?”“明明是隻羊非得裝作一匹狼,你的本事不小,完全可以光明磊落地走正道建立屬於自己的宗門。”“名門正派的拘束太多,一舉一動都要受江湖評論的限制。何況與那些打着名門正派的幌子做邪魔歪道之事的人爲伍,我嫌惡心。至於那些所謂的正派名聲,我壓根不稀罕。”練傲寒轉頭看向園內遍開的茉莉,“況且我本就非善類。”“確實,名門正派無不看重清名,反而受制於清名,舉手投足皆要受世人評判,實在拘束,要是我能選,我倒願意做個像你這般的邪魔歪道。”越懷瑾端起一杯酒,走到練傲寒身邊,練傲寒接過,一口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