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錯!心情不錯!
於是獨自一人出門散心了。
說來也巧,恰好遇上趕集。
鬧市上叫賣聲此起彼伏,酒館茶樓中喧鬧聲一陣兒接着一陣兒。
謝靖亦慢悠悠地在集市上閒逛着,忽的,路過一酒樓,名曰:佳釀匯。
裏面傳來了一連串引人入勝的抑揚頓挫的音調。
“話說南秦四十九年,趙瑞華趙大帥率領趙家軍同當今安國公府陸公爺一起出軍北梁,當時出征時的場景那是一個萬人空巷的盛況,但是…………”
沒錯,這說書先生說的正是趙家和秦端帝之間的那些事。
謝靖亦正覺得無聊,可以聽聽打發打發時間,便進了那間酒樓。
“姑娘,裏邊請,喫什麼?”小二笑着迎了上來,態度極其熱情。
“一間雅間,上一壺好酒,再加上一疊花生米,還有你家最招牌的糕點。”謝靖亦跟着進了雅間,環顧四周,這雅間是由屏風隔開的。
屏風倒也精緻,上畫四時的景物,四季景物一個不落,倒也悅目。
“得嘞,姑娘稍等。”
小二利落的上了酒菜,謝靖亦一邊聽着說書,一邊飲着酒。
“……就這樣,趙家軍幾乎全部戰死沙場,陸公爺卻因應詔去西疆抵禦金羅王庭入侵而躲過一劫,真是命運無常啊……”
謝靖亦微微搖晃着手中酒釀,感慨:“呵!不過是皇權富貴的墊腳石罷了,可惜了,一代豪傑,沒有堂堂正正的死在戰場上,卻隕落在這些險惡陰謀中。”
說完,擡手一杯酒傾灑在地上。
這一杯算是敬那些枉死的英傑,希望他們泉下安寧。
“姑娘妙言。”一道溫潤男聲自旁邊的雅間傳來。
謝靖亦冷笑:“這可不是什麼妙言,這可是殺頭誅九族的謀逆之語。”
但卻又覺得有趣,在一個小小酒館,竟然還有人有膽子說出這些話。
不過,在這市井之地,敢這樣說的人怕都不是什麼善茬,還是少接觸爲妙。
於是又說:“公子應當慎言纔對!”
但那男子沒有就此止住話題,反而繼續說着。
“在下看來,趙氏滿門俱是忠烈沒錯。但也有錯,錯在鋒芒畢露,不懂收斂,這才招來覆滅之禍。只是這諸多英豪竟然死在了秦端帝的陰謀之中,而不是堂堂正正得戰死沙場,確實免人唏噓不已。”
“哦?”謝靖亦見那男子對於自己的警告視若無物,不由得來了些興趣。
謝靖亦雖然只回答了一個語氣詞,但這個字卻彷彿給了他很大認可。
他話語中帶些笑意:“姑娘,談論當朝皇帝可以大罪啊!姑娘不怕?”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試問誰人不怕,但我謝靖亦還當真就不怕。”
謝靖亦話語中是掩不住的狂妄與傲氣。這是她身爲澹臺後人的高傲與自信。這也是她作爲澹臺後人應該擁有的睥睨一切的氣懷。
更何況自己天天被舅父逼着謀劃怎樣奪了他的江山,接手他的皇權。
想必自己是不怕的吧!
“在下謝靖亦,不知是否有幸請公子過來一敘。”
隨後,一位全身白色錦袍,腰環銀絲繡竹,右手手持摺扇,上畫墨竹碧葉,左手背在身後慢步行來,舉步間皆是大家儀態。
再看他五官端正,容貌俊朗,嘴角掛着淺淺笑意,周身氣質溫潤含蓄,一看就是極其有禮貌的大家子弟。
謝靖亦看了看自己,雖說也是一身白衣。
但這相比之下,她給人的感覺卻是渾身上下都是散漫,慵懶。沒有白衣該有的款款大方和端莊溫雅。
簡言之,就是自己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氣息。
“在下於睿,字弘文,見過謝姑娘。”
得!果然禮貌謙遜。
與此同時,於睿也在觀察着謝靖亦。
雖說行爲隨性,衣着樸素。
但是渾身氣質卻是讓人不敢小瞧她。眉宇間透露出的是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那是對乾坤萬事皆有把握的胸有成竹,是對自身實力無條件信任的狂妄。
而且從她那雙深如幽潭的眸子,於睿可以看出謝靖亦的凌厲和不凡。
這一切讓於睿緊了緊心神。
面對這類人,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稍有不慎,恐怕就會被算計了。
謝靖亦並起身沒有回禮,只是坐在那裏爲於睿斟了一杯酒,“於公子,請。”
於睿只是笑了一下,也沒有說什麼,順勢坐在了謝靖亦的對面,廳內說書先生已經換了一個話本子。
謝靖亦聽了兩句,發現他說的是北梁成武帝和趙家那些事兒,雖說大多都是由民間傳言編撰的,不過到也有些聽頭。
謝靖亦淺啜一口說:“於公子,我是否可以認爲你知道些不爲世人所知的朝廷祕辛呢?”
於睿輕輕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好酒!”
接着說:“祕辛不敢當,只不過知道比那些話本子要多一些而已。當今聖上無爲而治,從登基至此,只求粉飾太平,只求自己坐穩那沾滿鮮血的骯髒龍椅,何談什麼一統江山的雄心壯志。在弘文看來,這就是無德無能。但當年數萬熱血男兒,他們爲了天下一統而戰,爲了南秦北梁貿易互動無礙而殫精竭慮,爲了邊境南秦子民而拋灑熱血,最後卻爲了消彌端帝那空穴來風的疑心而死。不值當啊。”
謝靖亦從他的臉上看見了悲憤,從他的語言中感受到了憤慨。
她移開盯着於睿的雙眼,像似漫不經心地說:“於公子,談論皇帝原本就是大罪,湟談你還這樣貶低真龍天子,你完全可以判個謀反罪,想必誅九族也不是難事。”
謝靖亦話語中有戲謔,還有試探。
“那弘文只求謝姑娘萬萬不要抓着我去見官。”於睿爽朗大笑,到也不生氣,“至於謀反,這事兒弘文還真想過,若是有賢人舉旗高呼,沒準兒我還會投靠他呢。”
謝靖亦剎那間對於睿生起敬佩,於是舉杯敬向於睿。
“於公子滿腹才華,若是入仕必有錦繡前途程。”謝靖亦說,“當今聖上無能,你若入仕效仿先賢鐵道手腕,大刀闊斧改革吏治,想必也定有一番大作爲。”
於睿自嘲一笑:“實不相瞞,弘文出生商賈之家,本家在揚州。”
謝靖亦感受到於睿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