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時間,按說北蠻的先鋒部-隊這時候該到京城附近了纔是,沒等到北冥汐的信兒,風無涯有些坐不住了。
手指在桌面輕叩了兩聲,隨即有人應聲而入,“主子。”
“去,給北蠻公主遞個話,明日晌午,聖嘆樓。”
……
剛接到北蠻先鋒部-隊的信,北冥汐還沒看完,門便被人敲響。
“公主,攝政王的人來了,正在外面等着。”
北冥汐轉手將信壓在椅子上的軟墊底下,隨手整了整鬢髮,“請進來吧。”
次日。
一早就得了話,車伕匆忙吃了些飯牽着馬車等在門口。
府門打開,車伕聽見聲響,看也不敢擡頭看一眼,行過禮便一直弓着腰,只憑動靜來判斷風無涯的動作。
馬車一沉,淡漠的聲音傳出,“去聖嘆樓。”
車伕忙“誒”了一聲,駕着馬車往聖嘆樓去。
到時北冥汐卻已經在雅間候着了,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什麼,風無涯走近纔看見那是一封信。
“攝政王。”
北冥汐並未起身,點頭同風無涯示意,手上將信往他那邊推了推,“這是昨日北蠻先鋒部-隊送來的,您的人剛走,信便來了。”
風無涯沒說什麼,先將信從頭看了一遍,面色無甚變化,這讓對面的北冥汐暗中撇了撇嘴。
“可讓人去核實了?”看罷信上內容,風無涯擡眼問了一句。
“正要跟攝政王說,我手底下如今沒幾個可用的人,恐怕要讓攝政王的人走一趟了。”
輕飄飄地看了北冥汐一眼,風無涯挑眉,“讓我的人去倒沒什麼,只是要請公主寫封信,上頭蓋上私印,否則我的人若是遇上北蠻先鋒部-隊,恐怕不好取信於他們。”
糾結了半日的事情推了出去,北冥汐心中放鬆了些,對於寫信之事也就直接應下,“我回去就寫,只是這事情聽着總有些不真切,攝政王務必讓人仔細查驗,切莫被人糊弄了過去。”
怎麼好端端的,土匪就會將他們當做昊國朝廷剿匪的將士呢,北冥汐剛看見信時就覺得有蹊蹺,若非手下沒有合適的人選,早已經讓人去嶺南了。
這件事風無涯可要比北冥汐上心,便是不用她說,也要確保萬無一失的,是以輕哼一聲,沒做理會。
閒了十幾日,劉成實在無聊得緊,趁着天還沒黑,又跑去了尚堯那邊。
“明兒下山去,去不去?”
手上捧着一卷書的尚堯擡眼,略有些嫌棄地側過身,“就你整日閒着,敖大當家他們都在跟着唐先生識字了,我記着你讀書也不多,怎麼不去聽聽?”
“那我——”
“叩叩叩。”
劉成隨手帶上的門本就留了條縫,被人一敲,順着力道直接就開了,外面的人顯得有些無措,訥訥道:“山腳下守着的人來回話了,屬下聽他們說劉大人來了這邊,過來回話。”
有旁人在,劉成還是端着一些面子的,特意清了清嗓子纔開口,“怎麼了?”
“說是有人鬼鬼祟祟在周圍觀察什麼,城裏敖大當家的人也說呢,這兩日有人打聽剿匪的事,看着不是當地人,覺得有些奇怪,原是要親自來同大人說的,只是見屬下要來,就讓屬下代爲傳達。”
聞言,劉成與尚堯對視一眼,兩人眼中幾乎是同樣的笑意,又回身問,“山下守着的是咱們帶過來的北蠻俘虜吧?”
“正是照您吩咐的,咱們的人和北蠻俘虜摻在一起,保管讓人看不出問題。”
“那就無妨,讓他們看着,天黑之後你帶些敖大當家手下的人去買傷藥,再叫人將事情傳開,別的不用管了。”
左不過是些意料之中的事兒,劉成沒怎麼往心裏去,甚至比起這些,還是尚堯方纔說的話更讓他在意。
頂頭上司都這麼說了,伍長看向尚堯,見他沒什麼不滿,躬身退了出去。
“他們果然讓人來了,如今看過之後該信了吧?”人剛走,劉成就湊近了問尚堯。
尚堯不厭其煩地往旁邊移了移,“自然該信了,估摸着本身也沒幾分懷疑,穩妥起見罷了,畢竟他們這事情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還好有你提醒,不然就要露餡兒了。”劉成並非時時都嘴硬,要不是尚堯前些天提醒,他只當信送出去就萬事大吉,那現在可就壞了事了,該說的話自然不能省。
兩人又鬥了幾句嘴,尚堯就趕着劉成離開,自己夾着書去找唐舉人。
京城。
年關將至,各國使臣來貢,接連抵京。
“餘大人,餘大人!”
剛一下朝,鴻臚寺少卿便匆匆往四夷館趕,連身後的呼聲也沒顧上去管。
“你就非得這時候找他?昨兒靖國使臣剛到,他自然得去得勤些,以免出了疏漏,說來也該是咱們禮部的差,佔了便宜就不要再討人嫌了。”
“也是,不過是樁小事,我晚些讓人去鴻臚寺遞個話就是了,眼下咱們還是先回罷。”
兩人只是隨口一說,卻提醒了身後正巧跟上來的雲浩天,他眸子微動,顯然想到了什麼。
正晌午剛過,雲浩天剛換了身衣裳,門都沒出,府上管家卻已經帶了個人進來。
“你這是要出門?”
雲浩天聞聲有些詫異,轉身就看見周兮月正站在管家身後,一雙美眸望着自己,話未出口,臉上卻先掛上了笑。
“正是要去找兮月你呢,來了就坐吧。”溫聲說着,雲浩天同管家示意,讓他去備茶點。
周兮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雲浩天,她是想着雲浩天這兩日或許會忙一些,爲了不讓兩人的見面佔用他時間纔來三皇子府,如今看來,他似乎沒那麼忙?
“你可是來巧了,昨兒來了靖國使臣,鴻臚寺與禮部正忙着,有人不想讓我跟其他國家的使臣多接觸,便格外清閒一些,今日正好能多陪陪你。”
雙雙落座,沒等周兮月詢問,雲浩天自己便將今日的空閒做了解釋,也算是誤打誤撞。
“也不急於這一兩日,便是要同誰接觸,也總得先看看此番前來的使臣品性行事,別一時莽撞讓人揪着了把柄纔是。”心知這算不得什麼,周兮月還是沒忍住開口。
“是這個理,不過我還要一件事像聽聽你的意思。”
雲浩天自然不會將這些小動作放在眼裏,他要說的是今日下朝後的突發奇想。
周兮月只當是什麼,隨意點點頭,“你說。”
“這些事日因着各國使臣的事,宮裏上上下下也較平常忙碌有些,我想着……”
“讓應醉憐進宮去見皇上?”周兮月眉心緊皺,有些不解,“這未免有些冒險了,雖說宮中忙碌,可一旦被人發覺,你這邊可就麻煩了。”
雖說同情應醉憐與小皇帝的遭遇,可週兮月還是更在意雲浩天一些,不希望他因爲這件事情受到任何牽連。
看出周兮月的擔憂,雲浩天心下一暖,細說道:“只要安排妥當就不會有問題,慈寧宮自是多有不便,可咱們又不進慈寧宮,讓人將皇上帶到御花園就是了。”
“如此,那便問問應醉憐吧,若是她願意的話也無不可。”確定雲浩天思慮周全了,周兮月這才鬆口。
應府。
“三皇子要見我?”
應醉憐錯愕一瞬,隨即想到了什麼,霎時臉上慘白一片,“是不是皇上他——”
餘下的話應醉憐說不出口,她不信神佛,獨獨此時害怕起來,擔心隨口的一句話被哪路神仙聽了去,真應在了雲存玉身上。
雲浩天的人見應醉憐如此,心生不忍,想來淡漠的語調柔和了些許,“皇上沒什麼不妥,是三皇子找你有些事情,你去了就知道了。”
應醉憐面色緩和了些,即便仍有些疑惑,卻不再六神無主,只說:“那勞煩你稍等片刻,我這樣子不好見人,容我收拾收拾。”
原以爲還是聖嘆樓,應醉憐上了馬車便倚在一側木板,胡亂猜測着雲浩天找自己做什麼。
莫非是有什麼事情要讓自己做?
念頭一閃而過,應醉憐緊接着又搖了搖頭,自己能做什麼,也就是外人說着如今的應家高坐雲端,實際上……不說也罷。
馬車緩緩停下,應醉憐待馬車停穩,拿起一旁出門時順手帶上披風,寬大的衣裳不止遮住身形,便是面容,也被兜帽遮去大半。
“這是?”一出馬車,應醉憐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這不是聖嘆樓。
“這是三皇子府,今日兮月小姐來了,主子同兮月小姐有話說,你跟我來就是。”
雲浩天的人說罷,徑自在前面帶路,應醉憐摒去心下疑慮,擡腳跟上。
後院,雲浩天與周兮月二人坐在院中石桌前,上頭棋子已過半數,離決出勝負之時不遠了。
低眉觀察了些時候,雲浩天信手落下一子,關切道:“兮月這些日子棋風又謹慎了些,是有什麼事情麼?”
周兮月因着雲浩天的話喫喫笑了,擡手掩着半張臉,帶笑的眸子卻落在雲浩天身上。
“就等着三皇子問呢,我最近新得了棋譜,鑽研了些日子,當是受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