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373引 多情專情
    節南一直以爲,紀叔韌上回能在萬德樓設局,就是已經知道了芷夫人以紀連的身份經商。哪知今日,芷夫人明明就在紀叔韌眼皮底下,紀叔韌卻只顧跟她說話,竟全然沒在意芷夫人所扮的紀連。

    然而,這會兒紀叔韌盯住了芷夫人,踩凳子的兇樣子都不能轉移他的視線。

    節南的目光在這對夫妻之間來回,想起芷夫人讓她打發這位二爺。她放下踩凳的腳,剛想站起來,卻讓紀叔韌手裏的扇子輕輕壓住了肩,同時這人就坐了下來。

    紀叔韌那對風流桃花眼,此刻深斂,看都沒再看節南一眼,氣勢凌厲,傲慢得當真不可一世,“丫頭,別惹惱了江陵紀二能,不然拿你祭了神龍船,你乾孃也救不了你。”

    節南想起,江陵紀二能,無本照生財,金銀沒鬥稱,借來神龍船,船破江水漲,他還道吾窮。她爲難看了看芷夫人,卻見芷夫人微微搖頭。

    紀叔韌看在眼裏,“能和這小丫頭同坐萬德樓,你是王芷的什麼人?”

    欸?節南還以爲紀叔韌認出自己的妻了,結果卻是她高估了他?

    “在下紀連。”芷夫人板着面孔。

    “你就是幫王芷跑外面的管事?”紀叔韌撇笑,“既然姓紀,我怎麼以前從不曾見過你?”

    其中一位美姨娘嬌怨聲餓了,芷夫人眼角眯得冷誚,紀叔韌一瞬不瞬瞧見了,但他到底還是讓何裏將那三位姨娘帶進了包間。

    有些人,天生多情。

    愛上多情人的專情人,萬劫不復。

    “你還沒答我。”紀叔韌不依不饒。

    芷夫人眼藏鋒芒,“在下不過是紀氏族裏一個小小管事,二爺即便見過我,也記不得了吧。”

    臺上掛出幾年來最高的金價,人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紀叔韌又正好壓低了聲,“王芷,你究竟要裝男人到幾時?”

    節南手裏的酒杯一跳,潑出半杯。她錯了,紀二爺不愧是情場老手,自家的妻扮成這樣,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瞧,小的都沉不住氣了。”紀叔韌伸手捉住芷夫人的腕子,雙目灼灼,“王芷,你也差不多鬧夠了吧,我爲你住了三個月的船屋,隔三差五上王家找你,不惜折損百萬貫錢引你出來……”

    節南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刺頭兒就冒出來了,“不是您不惜折損,而是我乾孃沒上您的當,你不得不折損。”

    紀叔韌睨節南一眼,捉舉了芷夫人的手,“她既是你乾孃,我又該是你什麼人?小丫頭沒大沒小,長輩的事也是你管得的麼?”

    節南還就是沒大沒小,“我喜歡乾孃,才認她爲親,而且也就認她一個,至於您,當然不是我的誰,二爺就是二爺,頂多看在乾孃的面上,再客氣點兒,叫您一聲紀二伯。”

    紀叔韌聽得凸眼珠子,這丫頭是故意喊他伯伯的吧?他年歲不到四十,平時極重保養,走出去常被當做二十七八,加上相貌天生好,不知討了多少女子歡心。到了這張桌,一個爲了躲他裝扮成醜男子,一個翹腳踩凳都不讓他坐。所以,這兩人才能成了幹母女?

    芷夫人卻讓節南一聲紀二伯,心裏好生解氣,臉上就笑了起來。

    紀叔韌瞧見王芷笑了,頓時沒了火氣,也笑,竟帶着一絲討好意,“你笑了,就是解氣了?跟我回家吧。自你回了孃家,我爹我娘我大哥沒給過我好臉。這不,就把我踢出了家門,說帶不回你我也不用回了。”

    節南聽了,真想嘆氣,才覺這位是情場老手,卻原來不過是因爲天之驕子,憑相貌和財力直接招惹了無數桃花,其實本人嘴笨,所以這時候提什麼爹孃大哥的。

    芷夫人的笑彷彿曇花一現,瞬時冷下,想要抽出手,卻讓紀叔韌抓得死緊。

    她惱道,“給我放手!”

    紀叔韌皺眉斂笑,語氣驟冷,“不放!王芷,你究竟要我如何?”

    王芷不是節南,即便能穿男裝做買賣,她始終是大家千金,自小受到嚴格的教養,做不出當庭廣衆鬧將起來的事,也沒法笑眯眯對自己的丈夫冷嘲熱諷。因此,她只是從婆家跑回了孃家,避而不見,冷眼期望紀叔韌就此放過自己。

    而王芷甚至沒想過,和紀叔韌再見面的話,應當如何自處。她是安陽王氏,是驕傲的人,很多委屈,很多苦楚,他人看來是她性子不好,她就只能自己承受,也確實承受了很多年,如今只是撐到極限,黯然放棄而已。

    節南暗眼觀察着王芷的神情,瞧她從憤然到委屈,再到黯然,臉色竟變得灰敗沮喪,就知這位芷夫人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了。也是,身爲萬德的當家,迄今上自家商樓還要女扮男裝,明明對丈夫三妻四妾不滿,到頭來,不是趕跑三妻四妾,卻是她自己回了孃家,可見她是擺脫不了名門出身的束縛了。

    無論是安陽王氏,還是江陵紀氏,皆名震天下,而乍看起來,紀叔韌也不過就是風流了些。反觀王芷,作爲正室大妻,膝下無子無女,七出首條無後爲大,便是紀叔韌休妻,江陵紀氏也無須懼安陽王氏問責。而今,江陵紀氏爲了王芷,踢兒子出家門,紀叔韌又是苦苦追妻,住在船屋三個月,誰還能論紀氏一句不是。真要鬧大了,大概也會說王芷不識大體,自視太高,擺名門千金的架子吧。

    不過,節南並沒有不屑王芷的逆來順受。她自己已是天地一孤兒,而王芷揹負數百年家族榮光,不是單單一字弱就可以斷論的。設身處地,她不會比王芷做得更好。她只能慶幸,她沒有生在名門,只是生在土霸小家,自小唯一犯愁的是,怎麼向旁人證明自己不是土霸,儘管結果不知不覺變成今日這樣,變本加厲,快當起霸王了。

    既然如此——

    節南突然抓了紀叔韌的胳膊一把,用了內勁。

    紀叔韌疼得倒抽口氣,捉王芷的手自然鬆開,冷瞪節南,“丫頭這是當真不識擡舉?安陽王氏得罪不起,我江陵紀氏就能容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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