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官 >第466引 將門無後
    誰能想到,忠君忠國的趙大將軍,到死都沒跪過敵人,受南頌百姓尊敬,卻被自己的女兒痛恨,通曉大義的柏氏已經失去了丈夫兒子,和趙家軍一起守着亡夫的墓,卻偏偏沒有女兒的守護。

    重男輕女,自古有之,又有孝道壓身,趙氏夫婦在祖母和女兒之間做了選擇,旁觀者來看,這樣的選擇何其不易,但受到傷害的趙柏蘭無法原諒,也是情理之中。

    紀大夫人沒有將自己的遭遇說成悲慘故事,短短几句,道完小半生,道出別人看不到的趙家,但到底骨肉相連血脈相通,聽到母親的消息才忽喜忽悲。無論如何,趙家真剩她一個了。否認不否認,結果都一樣。

    紀大夫人真是長話短說,直切主題,“我娘爲何要把我的事告訴你?我和木蘭花林有何干系?除了我這身骨頭血肉,我一樣趙家的東西也拿不出來了。”

    節南從香袋中取出木蘭銅雕,“趙夫人告訴我,只要把這個拿給你,你就知道了。”

    紀大夫人看到銅雕,臉上竟露好笑,“南姑娘,你讓我娘騙了,就像她騙了我,讓我以爲她和我爹一塊兒死在了北都一樣。這木蘭銅雕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玩的小玩意。我祖母老說女兒家沒用沒用的,我就拿這個小玩意氣她,整日背木蘭辭。後來我才知道,背什麼都沒用,老太太自己就是被重男輕女的爹孃過繼給別人家的,所以親情淡漠,對弟弟們也不算好,就是覺得能幫趙家傳宗接代,盡到她這個主母的責任罷了。老太太誰都不愛,就愛她自己。”

    節南可以肯定,趙家那本經都是被那位老太太弄難唸的,不過她不想多問,“還請您好好想想,你娘不會拿這麼大的事糊弄我的。四幅圖以木蘭辭串聯,最後的線索木蘭花林,指得其實就是你。你是趙家僅存的一脈,你相信女子當自強,如花木蘭一樣。我想,你爹孃打心底思念你。所以這個重要的祕密以你爲名,他們守護這個祕密,如同守護你一般,以此彌補他們心中的虧欠。而答案,一定就在你手裏。”

    紀大夫人鼻子又是一酸,“你和趙家有什麼淵源,這麼替他們說好話?我爹明明是爲南頌——”

    “爲了南頌,也是爲了嫁到江陵的你。一旦錦關山最後一線被大今攻破,江陵安在,紀家安在?紀大夫人可曾想過,即便北嶽劍宗再強,國破家就亡了。”

    紀大夫人深吸一口氣,眸中沉光,“你——很會說話。”

    節南搖搖頭,“我不喜歡講大道理,我只告訴你事實,是大夫人你太驕傲了,口不對心。容節南放肆,且問大夫人一句,你不是走火入魔練岔了氣,而是中了陰寒功,以至於經脈受損,體溫才低於常人吧?”

    紀大夫人眯了眯眼,“是又如何?”

    “練這種陰寒功的,我認識一個,叫木子珩。”

    “不認識。”實話。

    “那麼,盛文帝的影衛寞雪呢?”

    在回來的路上,節南和王泮林理了理各條脈絡,發現除了長風是隱弓堂的爪牙之外,寞雪也有問題。傳聞中,寞雪殺人無影無形,多是數日後死於寒氣攻心經脈盡斷。

    年顏正是這種症狀,陰寒入體,卻是木子珩下得手。

    也就是說,寞雪很可能就是木子珩,或是木子期。

    “……”紀大夫人張了張口,哼笑。

    “真不愧是將門女兒,倔脾氣和婆婆有得一比。”對於有把握的事,節南也不用紀大夫人承認,“大今兵臨北都,你父親,你的弟弟們,決意與北都共存亡,而你看似事不關己,卻偷偷潛入盛親王王帳,意圖行刺,被寞雪打成重傷,雖然僥倖逃脫,但也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你還在戰後去過北都,尋找你娘,可你不知你爹早將你娘送到青鴉山,以爲她死在戰火之中。可是,你救走了趙府其他人,所以呼兒納到趙府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府。”

    紀大夫人目光終於柔軟下來,“你真得很聰明。”

    “承蒙誇獎,從正天府到江陵,坐了十日船,閒工夫太多,就想得多了些。”她比不得王泮林的急智,但給她充分的考慮時間,她還是能解決一些高難度的謎題的,“對外,夫人是北嶽宗主之女。這樣的消息,還是不難打聽到的。不過北嶽劍宗和你孃的淵源頗花了些功夫。”

    多虧文心閣的老底子深厚。

    “北嶽劍宗和我娘有何淵源?”紀大夫人一愣。

    “白松。柏氏。松柏。你娘是白松同父異母的妹妹,本名白柏,嫁給你爹後,不知爲何一直用名當姓,也不曾公開過和白宗主的兄妹關係,我就不知情了,您得問白宗主。不過,我大概猜得到,你娘爲何請白宗主收養你。趙柏蘭,趙大將軍希望你能像你娘,而你娘希望你像花木蘭,如果將軍府只能讓你憋屈,不如把你送到一個可以有所成就的地方去。”

    紀大夫人驚捂了嘴,眼淚又下。

    外面傳來很多腳步聲,應該是老夫人她們上船了。

    節南起身,將木蘭銅雕放進紀大夫人的手裏,神情難得慎重,“大夫人,請一定仔細想一想,您手上真得沒有一件你爹孃給您的東西了麼?”

    門外小丫頭歡兒大概耐不住了,跑進來正要通報,“大夫人,老夫人——”

    她見紀大夫人哭得稀里嘩啦,立刻護起主子,對節南叉腰瞪眼,“南姑娘怎麼把我家夫人惹哭了?夫人身子不好,禁不起這些的。”

    節南這下是真往外走,而且是大步走,“有說那麼多話的工夫,還不把大夫人扶進裏屋,免得讓老夫人她們瞧見了,擔心些有的沒的。”

    簾子一掀一落,節南已經到了甲板上,裏頭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了。而到這份上,該她桑節南做的,都做了。最後,絕殺的武器能否現世,不是她能掌控的。

    節南,其實,對這武器的殺傷力抱着很大的懷疑。

    黑火造出來的大傢伙,應該又是雷聲大,雨點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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