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來的聲音沙啞而平靜,淡淡的看着牧嵐,淺色的眼眸覆着一層水霧似的煙雲,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你,你怎麼來了?”牧嵐沒有反應過來,滿臉潮紅,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回頭問程默,“不對啊,默哥,這是哪兒?我不是在帝都嗎,怎麼來海市了。”
程默接過自己的外套,見牧嵐也不需要了,就自己穿上。
蔚來看見那件蓋在牧嵐頭上的衣服被程默穿上之後,瞳孔微微收縮了幾分,眸色幽深。
身後的紅海酒吧裏,走出一個黃毛青年,似乎認識他:“默哥,嵐哥,你們倆是沒帶傘吧,給你們,我還有一把——”
程默頷首,接過傘撐開,黑色的膠傘完全籠罩着他和牧嵐。
他的五官深邃冷峻,穿着深藍色的西裝,袖口閃爍着低調奢華的銀色光芒,黑色的皮鞋,腳下彷彿不染塵埃,短髮一絲不苟的後梳,眼神淡漠而悠遠,周身高貴,眼底深處是一絲殺意。
今天參加牧嵐的生日,程默特意穿的很正式。
程默手長腳長,牧嵐雖然也不矮,但是站在他身旁,就像是被他完全籠罩在懷裏。
而他面前的蔚來,白色的休閒裝是嶄新的,可是褲腳和衣襬都有着大片大片的泥水,背後揹着一個黑色的雙肩包倒是防水的款式,鞋子已經溼透,渾身上下都滴着水,微長的黑髮遮住了眉眼,滿身都是狼狽。
蔚來的目光打量着程默,拳頭緩緩握緊。
程默輕輕的嗤笑了一聲,當着蔚來的面,大手再一次按到牧嵐頭上,揉了揉,問道:“就他?”
眼裏是明晃晃的不屑,深深刺入蔚來的心裏。
他咬了咬牙,臉色蒼白,睫毛顫了顫,水珠從他的眼皮流落,無色的脣畔勾起一抹冷笑,提了提揹包,轉身就要離開。
是他瘋了。
他早該認清現實才對,這樣風塵僕僕的趕來做什麼?
牧嵐看到他泛着苦澀的笑容,心就像是忽然被一把重刀刺了一下,一言不發的掙開程默的傘,拉住蔚來的手。
蔚來的手就像是一塊寒冷的冰,牧嵐的眼睛眨了眨,抓的更緊了一些。
“牧嵐?”程默見此,失神了片刻。
“默哥,這是海市來找我的小朋友,估計是連夜來的,沒地方去,我得帶他找地方住,今天真的麻煩你了。”
牧嵐吁了一口氣,對着程默笑了笑,語調連貫,完全不像是剛剛喝醉後東倒西歪的樣子。
程默垂下眼眸,大概過了三秒後擡起頭,滿臉嫌棄:“行吧,滾蛋。”
“那我們走了,改天見哈,謝謝你的手柄。”
“改天,殺你。”他面無表情。
“好嘞,給您殺二十次。”
程默“切”了一聲,把傘塞到牧嵐手裏,轉身,朝兩人相反的方向離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蔚來一直看着程默消失,纔將目光轉回來,盯着牧嵐手裏的傘。
牧嵐不知道爲什麼讀懂了蔚來眼神裏的委屈和控訴,把傘扔回酒吧:“行吧,咱倆倆一起淋着。”
蔚來滿意的勾了勾薄脣。
牧嵐帶蔚來找了一家附近的賓館,想了想,自己在帝都也是天天住旅館,就準備開兩間房。
“先生不好意思,您只有一張證件,只能開一間房......”
前臺小妹打量着蔚來和牧嵐二人,眼睛都在放着光,總覺得這兩個帥哥莫名其妙的般配和眼熟,一本正經的回答。
“你的身份證呢?”牧嵐問蔚來。
蔚來很淡定的回答:“丟了。”
牧嵐立即抓到漏洞:“你丟了怎麼來的帝都?”
蔚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剛丟的。”
牧嵐:......
他糾結了兩秒,隨即深吸一口氣,對前臺小妹露出燦爛的笑容:“姐姐,你看,我又不是不給你錢,這麼晚了,我們要是換個地方多可憐——”
前臺小妹一臉冷漠:“這麼晚了,你要麼換個地方住,看看哪裏還有房間。”
牧嵐:......
“好吧那給我們一間房就好了。”
進了溫暖的房間,牧嵐就叫蔚來把已經溼透的外套脫下來,自己去給熱水器燒了一壺開水,又翻出兩個一次性水杯,纔去浴室找乾淨的毛巾。
“哦對了。”
牧嵐把浴巾抱出來,拿一條幹爽的浴巾遞給蔚來:“你先去擦擦頭髮,要麼去洗澡,否則肯定感冒。”
蔚來看着牧嵐滿屋子裏轉來轉去,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神采,面帶笑容:“沒關係,我不會感冒的。”
“聽話。”牧嵐看了他一眼,懶得回他,接了一杯熱水捧在手裏,小心翼翼的吹着。
蔚來注視着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更上揚了一些,終於,牧嵐走到他面前,把剛剛好的熱水放到蔚來手裏:“你喝了,不喝就給老子滾蛋。”
蔚來覺得有趣。
他一直以來都是被拒絕否定,拼命追逐的一方,沒有想到牧嵐還有會照顧他的一面。
而且,他在自己和那個陌生男人之間,選擇了自己。
好像發現了牧嵐的另一面,似乎對他來說,自己賣賣慘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蔚來聽話的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才小心翼翼的問:“嵐神,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我爸爸——”牧嵐順口就回答。
蔚來:“???”
牧嵐:“我呸——!他叫程默,和我一塊玩到大的兄弟,剛回國,給我過生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