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門前，錢菊英和喬美杏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沐年華。瘦了，眼窩深陷顴骨高聳，沒有精神氣兒。
旁邊有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撐着小臉跟他說話。只聽小姑娘說話，沐年華偶爾被問一聲，纔會嗯一下。
兩妯娌相看一眼，都在心裏嘆息了一聲。
兩人踏進院子，沐年華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身邊的小姑娘站了起來，跑進廚房，“爹，爹，有兩位夫人來了~”
吳川正在刷碗筷，心裏猜想肯定是沐家的兩位夫人。忙在圍裙上擦了把手，走了出來。一看果然是，“大夫人、二夫人好！”
“吳兄弟可別這麼叫，什麼夫人，不過一個鄉下婦人。”喬美杏聽着怪不得勁兒的，“你就喊我們兩嫂子吧。”
錢菊英也點頭，“對，叫沐大嫂和沐二嫂就成。”
吳川笑着改口，“沐大嫂、沐二嫂好！”
又趕緊讓去搬椅子出來，“二位嫂子請坐吧。”
“好~”
從喬美杏說話的那一刻，沐年華便驚詫的看了過來。再看到喬美杏和錢菊英的時候，沐年華是意外的，更意外的是兩人的穿着打扮和氣質都變了。
皮膚變好了，穿的好衣裳還繡了花，一看就知道是繡房做出來的。還描了眉塗了口脂，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的。
尤其是喬美杏，沐年華從來沒有發現，原來她長得還不錯。個子是沒有吳芳高，要說臉蛋和身材都好。現在皮膚也好了，整個人年輕了不少，真的是風韻猶存。
兩人都感覺到沐年華的打量，都裝作沒看見。也沒跟他坐一起，離得遠遠的。
把買來的糕點和水果拿了一份出來，喬美杏給了小丫，“來，這個糕點和水果給你和兩個哥哥喫。”
小丫沒敢接，看向吳川。
吳川笑着道，“收下吧，謝謝兩位伯母。”
道了謝，小丫這才收了，也沒喫準備收起來。
吳川知道兩人有話和沐年華說，拿出一塊糕點給小丫，帶她出去溜達一圈，把院子留給三人。
錢菊英和喬美杏是第三次來這個小院子，錢菊英第一次來這個院子，是求沐年華別讓沐凌峯去邊關。第二次是陪喬美杏來問他，歡喜去了哪裏。
這次不一樣，不是來求人，而是來看人。錢菊英站了起來，看着輪椅上的沐年華，“峯兒做得對，把你送回這裏，讓你好好懺悔以前做過的混賬事。
你不是把吳芳母子三個當親人嗎？結果怎麼樣？人家覺得你是拖累的時候，就要弄死你。爲什麼他們狠得下這個心？那是因爲你是他們家的外人，死了不會覺得難過。”
看着沐年華捏着把手青筋暴跳的手，錢菊英心裏痛快急了，“你這十來年辛辛苦苦掙錢、休妻棄女，盤剝二弟妹的東西，去養了三個白眼狼。心裏是不是很痛苦？”
沐年華低着頭，沒說話，只是捏的手指發白。
“落到今天這地步，那是
你活該！”錢菊英氣憤的道，“你就不配做個人！欺負二弟妹她們三個，就差點沒將人餓死。賣了歡喜，你又得到什麼？竟然夥同吳芳三個，弄走了毛毛想害他性命。就是普通和自己沒關係的孩子，長得那麼可愛，也不忍心下手啊。你個畜生，你差點害死了毛毛。”
錢菊英扔了掃把，“養着你還尋死，你就該活着受罪，向二弟妹她們母女三個贖罪。你死了，歡喜要守孝一年。她剛嫁進王府，還得生孩子呢。二妞過了年就十五了，守孝三年她都十九歲了，還怎麼找婆家？咱們沐家纔好起來，喜事辦了兩件，可不想辦喪事。”
見沐年華沒什麼反應，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看喬美杏這樣也說不出個啥。錢菊英流下了淚，“你也就看二弟妹脾氣好，可勁兒的欺負她。當年那件事，你以爲二弟妹不傷心不難過不痛苦。都已經那樣了，難不成再把那孩子扔掉？你不懂一個做母親的心，因爲你是個混蛋，你沒有心。你瘋魔了這麼多年，嚐到了苦果，難道還不夠嗎？”
擦了把眼淚，錢菊英拉了下喬美杏，“二弟妹，我們走。”
兩人沒再看沐年華一眼，並肩出了院子上了馬車。
初一去把吳川父女倆叫回來，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錢菊英又買了些糕點和水果，帶回去給毛毛和二妞喫。媳婦兒也要多喫水果皮膚好，以後懷上孩子也水靈。
錢菊英看着眼眶紅紅的喬美杏，“你就是對他太忍讓，受了這麼多年的苦。他可不心疼你，還找了外頭的女人一起來欺負你。不罵醒他，他還覺得他有理了。”
看了眼不說話的喬美杏，錢菊英嘆了一口氣，都是孽緣啊。
沐年華望着院門許久，才收回視線。當年，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當年啊。
吳川小心的看着沐年華，見他自己推着輪椅往裏走，要上前幫忙，被他擺手拒絕了。豎着耳朵聽，知道他上牀躺下，從門縫裏看，蓋了棉被，吳川才鬆了一口氣。
讓小丫坐在門口停着裏面的動靜，有什麼不對趕緊去喊自己。
沒一會兒，小丫跑過來，“爹，爹，沐二爺好像在哭。”
“哭了~”吳川扔了手裏的東西就往屋裏走，躡手躡腳的到了門邊從門縫往裏看，真的聽到壓抑的哭聲。
想着屋裏也沒有尖銳的東西，只要沒想不開就好。
仍舊讓小丫頭看着，有情況再去叫自己。
小丫一會兒去說一下里面的情況，哭了許久才睡了。吳川中午燒的鯽魚湯，是端進去喫的。
不過自從這天后，吳川發現沐年華有了些變化，小丫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有時候會答應他。小丫在學習認字，不認識的他會告訴她。
有時候在院子裏坐膩了，會把輪椅推到院門口，看一看門口路上的人來人往。心情好的時候會讓吳川扶着自己，杵着木棍在院子裏站一會兒。
好像在慢慢變好，不過吳川也不敢大意，日夜都守着。知道他喜歡聽響水村的事情，有意無意跟他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