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世南努力安撫下,戰火造成的紛亂局面漸漸平熄。
相州城的大部分百姓,在太守柳真敗亡後,皆心懷不安,甚至許多有逃離此地跡象。
大戰過後,必有大災。
這包含了兵亂和病災等等,極爲可怕。
一方面是,得勝之兵,常常在攻陷之地肆意妄爲劫掠,甚至屠城。另一方面,死屍堆積往往也會引發瘟疫和其他疾病。
時下風氣如此,各地獲勝之軍都會縱兵劫掠,從而激發士卒戰意,換得戰場上的更大勝利。
進入相州城後,高駟立刻下達命令,禁止士卒擾民,違者殺無赦!
這道迥異而嚴厲命令,就如同一顆石子砸入平靜的湖面,蕩起陣陣漣漪。
有將領提出異議,說此令有違常理,必將導致軍心渙散。
高駟一聽到就嚴厲訓斥,還斬了兩個違反軍法的士卒,更警告三軍說着:
“克城不拆屋,破敵不殺俘!”
此令一出,在齊軍大小將領中,很快如旋風般傳開。
有人不屑,有人驚訝,但卻無人再敢明面上藐視法令,即便個別士卒暗地仍做些擄掠之事,很快便被彭石頭帶着巡查衛隊逮捕,當衆格殺。
那些血淋淋的頭顱高懸於城門上,以告慰受苦的百姓。
這一連串的舉動大獲人心。
自此,此地百姓方信,入主相州之齊軍,果真奉行仁義政策,不過數日民心初定。
對高駟戰後約束士兵和同時實行安撫政策等手段,虞世南大爲讚賞,在他努力執行下,使相州漸復往日繁華。
對高重德,虞世南漸漸換了心態,從一開始以之爲友,到現在轉變爲真心認其爲主公。正如古時前人所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於是,在相州安定下來後,高駟率軍返回,以虞世南爲九品縣令,周仲爲校尉守城輔佐,其他大軍返回鄴城。
自此魏郡十縣徹底歸義軍所有,不斷屯田練兵,聲勢日隆。
八月二十八曰 ,銅雀臺。
得勝而歸,犒賞過士卒後,便是封賞將官的慶功宴。
高駟心中歡喜,坐在高臺上不時打量着座下將領,頻頻舉杯。
一郡之地雖小,但也是塊根基之地,終於以勝利者的身份掃紮根下來。心裏回想着,要成就大事必得賞罰分明。
又吩咐李百藥慶功宴馬上開席。
對於主公設宴,當然就是能來的都來,至於立下功勞的,更是早就迫不及待。只見宴會上,已經有人在攀比功勞大小,而不少彼此相熟的面孔,更是在聊着天,說得眉飛色舞。
等開了宴,高駟站起身來,到各桌上勸酒。
主公設宴款待下屬,已經是恩典,又親自下來敬酒,更是讓人心頭感動,大夥都是一飲而。
大殿中,有許多武將開懷暢飲,熱鬧非凡。
高駟靜靜地看着,拿起酒杯仔細把玩着,享受着作爲勝利方的得意。
就在這時,薛元敬上前說起了一件事。
“怎麼,要我厚葬柳真?”高駟詫異地說着。
“是,必須厚葬。”薛元敬聲音有些低沉的說着,態度極爲堅定。
破城後,亂兵殺了柳真,高駟心裏並不在意。
可現在竟然有人提出讓他祭拜一個戰死的隋軍官吏,高駟心裏很不舒服。戰場上殺的手下敗將,死後卻需要親身祭拜,着實讓人氣憤。
“主公,柳固然可惡,卻是爲大隋盡忠。其人在相州府五年,有不少恩惠施與百姓。表彰忠義,有利於主公統治啊!”
薛元敬悠悠的說着:“對了,主公可知天馬之問,您怎麼看?”
“先生,咱是個粗人,還請名言。”高駟淡淡說着。
“天馬之問來自浮屠教高僧達摩老祖的三問。”
“北魏末年,有天竺聖僧達摩西來弘法,其牽着三匹汗血寶馬,分別叫作爲赤血,月光,象龍,俱能日行千里,登山渡海如履平地。”
“可惜龍駒太烈,不許凡俗騎乘。當時有人討要,聖僧便問道‘天馬不馳,如之奈何?”
那時共有三位英雄得到聖僧認可。
第一位乃是跋扈將軍爾朱榮,他大笑片刻,上前與馬對視,厲聲道:“殺之!”就迅猛的拔刀斬了赤血寶馬,揚長而去。
第二人則是牧馬奴隸高歡,他一手執刀,一手拿飼料,說道:“誘其馳!”
讓那馬兒選擇,臣服,有喫的。不服,則死。
那匹‘月光’汗血寶馬,竟似能聽懂人言,曲身跪下,任高歡騎着,風馳電掣而去。
第三位是沒落鮮卑貴族宇文泰,他按劍上前,沉吟良久道:“待其馳。”
其把馬當作朋友,連日照料之下,得到了象龍神駒。
這便是天馬之問,也叫做達摩三問。
影響更大的在後面。
爾朱榮以三千鐵騎起家,南征北討,平定葛榮百萬叛軍,對北魏皇室有再造之恩。然則其欲篡權奪位,最後一步之差被魏敵刺殺。
爾朱榮被後人評爲功蓋曹操,禍比董卓。
高歡以奴隸之身,侍奉爾朱榮起家,在爾朱榮死後舉起復仇大旗,廢立魏帝,開創高齊霸業。
高歡深沉大度,輕財重士,機變難測,後世稱之爲齊神武。
宇文泰自沒落中奮起,遠赴關中建立府兵制,創下關隴貴族根基,與高歡東西鼎峙,難分軒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