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郭被嚇了一跳，趕緊用問道。
誰料朱莉頭一偏，聳聳肩：本小姐就只懂這一句。
這讓艾郭有些失望了，太久沒有聽過了，剛纔一下的反應似乎有些過頭了：
“你是從哪學的華語”
“我媽媽教的。”
“媽媽”
提到這個詞，讓朱莉一下子沉默了。
她手裏捧着口盅，眼睛定定地望着篝火，艾郭似乎在裏面看到了霧氣。
“你媽媽是華夏國的人”
艾郭嘗試打破尷尬的沉默。
朱莉點點頭，又搖搖頭：
“媽媽以前說過，外公是華夏國的人，後來取了外婆，便搬到了美國居住，生了我媽媽之後便入了籍。入籍，你知道是什麼以前的世界有很多的國家，嗯，就像是現在的幫會和城鎮一樣。你喫着冬嶺的糧，就不能是哈德的人”
“入籍嘛，我懂。那接着呢”
艾郭不願讓個十來歲的丫頭片子給自己上嘗試課，打斷道。
朱莉立馬噘嘴甩了個白眼，但還是繼續了她的講述，或許她已經放在心頭太久了，很希望有人能來分享：
“這本來一切都是好好地，直至天裁日的到來。
聽說在那天之前，我們的國家和華夏國就已經開始處在戰爭邊緣了，只是因爲要共同面對天裁的來臨，所以才一直隱忍着。”
果然，美帝亡我之心不死啊
艾郭腦補地感嘆了一句，便立馬轉回心神繼續聽朱莉的講述。
“後來，天裁終於如期到來了，大批大批的人死去，整個國家一日之間全部瓦解了。於是，有人說這是華夏國的攻擊造成的，號召人們把所有跟華夏國有關的人，甚至是懂華語的人全都抓起來。”
“集中營”
艾郭皺眉問道，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朱莉聽着這個陌生的詞彙，聳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便接着往下說：
“外婆和外公都被那些痛恨華夏國的暴民給抓了。那時已經沒有了警察，也沒有了政府，媽媽根本找不到人救他們，只得一個人逃命跑了。
後來她一個跑啊跑啊，不知怎麼地就跑到了冬嶺鎮附近，又餓又累便暈了過去。恰巧被正好出外狩獵的爸爸碰見了。爸爸救了媽媽，媽媽也愛上了爸爸，於是也就有了我。”
呸一個好白菜讓頭笨熊給拱了。
艾郭腦部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朱莉除了一頭金髮之外，無論五官還是輪廓都是一幅亞洲人的樣子。
接下來的講述應該是朱莉爲之自豪的日子，臉上綻開了笑容，在火光中似是晝開的夜花：
“媽媽爲了我和爸爸，也同意在冬嶺鎮安頓了下來，不再四處逃亡。其實我知道的，她是害怕連累了我們。但是，那個時候這個世界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人都在爲自己生存而活着，誰都顧不上以前那些國家的恩仇了。
但媽媽還是很謹慎地，小心翼翼地保護着我們。她在外從來不說華語，只有在家裏，和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纔會教我一些簡單的華語，還有唱一些華文的兒歌。對了，你要不要聽聽”
沒等艾郭選擇，小女孩便自顧自地唱了起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雖然很多咬字都不準，但熟悉的旋律還是讓艾郭有種回到了過去的錯覺，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打起拍子來。
剛纔從朱莉的“故事”裏，艾郭還是獲得了大量有用的信息：
這個世界曾經一度處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邊緣，但不知爲了什麼原因，竟然使得華美兩個超級大國摒棄前嫌，聯合了起來。但當危機來臨的時候，又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原本脆裂的同盟破裂，從而進一步導致整個人類文明的摧毀
艾郭忽然想起之前在阿格拉斯的社區圖書館過夜時看過的那本當災難來臨時活下去的99個建議：難道是因爲小行星的撞擊
那也不對啊，如果是天災的原因，爲什麼這裏人會將毀家滅國的仇恨放在華夏人的頭上
美國在這場災難中整個都毀掉了，那麼對面的華夏國呢難道
艾郭正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忽然發覺耳邊的歌聲漸漸低了下去，其中還夾雜着一絲哽咽的聲音。
偏過頭去一看，發現那雙原先起霧的眼睛此時已經盛滿了淚水，甚至溢出了那如泉的眼眶，順着臉頰往下流淌。
看來這首歌，不但讓她想起了幸福的日子，也憶起了思念的母親。
這少女的眼淚要比敵人的槍彈更令艾郭感到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自己這時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手懸在朱莉的背後也不知道該不該放下去，只是笨拙地往她的方向坐近了一些。
朱莉見到有個肩膀靠了過來，把頭一埋，便抱着艾郭的手淘淘大哭起來。
這一哭，讓艾郭更加緊張了，全身繃得直直的，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靜靜地坐着，聽着，任由朱莉徹底地宣泄着。
漸漸地，漸漸地，哭聲慢慢下去了，艾郭卻感到自己的肩頭越來越沉了。
“媽媽，媽，媽媽”
這丫頭竟然哭着哭着，自顧個地睡着了。
艾郭頗爲無奈地看了看枕在自己肩頭的金髮小腦瓜，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看來今晚剩下的那個腎也是保不住了。
夜風捲起篝火的火星，搖曳着往天空飄去。艾郭順着看向那漆黑而混沌的蒼穹，輕聲低吟：
“媽媽，我想你了”
翌日。
朱莉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昨晚的充足的好覺，讓自己滿血滿藍地“復活”過來了。
一想到昨晚，朱莉忍不住瞥了眼正在一旁揉腰捏肩的艾郭，差點沒捂住嘴要笑出聲來。
這傢伙昨天晚上竟然一整個晚上動都沒動一下，任由自己靠在肩上，抱着胳膊睡了一夜，今天早上差點連站都站不起來。
真是個傻子
不過那肩膀雖然比不上爸爸的寬厚，甚至還不如麥基，但卻有一種讓人一靠上去，就很暖很安心的感覺。
一想到這裏，朱莉竟發覺自己的臉莫名發燙起來。她趕緊背過身去，不願艾郭看到她漲紅的臉。
兩人各有心事，略顯尷尬地沉默着，手忙腳亂地收拾完東西，便準備跨上摩托繼續前進。
“抓緊，出發了”
朱莉一咬牙，“霸氣”地把艾郭的手拉過來抱住自己的腰，反倒把艾郭驚了個大紅臉。
一扭車把，排氣管再次發出轟鳴。
小女孩面朝前方，臉上忍不住勾起一道淺淺的笑意：
哼這回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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