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聽聞往殤 >還回來
    一進門,便是見到一張亂糟糟的牀榻上平躺着一名白髮稀疏的翁媼老婦。

    她淚眼婆娑,一邊啼哭着,一邊口齒不清的言說起什麼來。

    只不過,不論是她的哭聲,還是話聲,都顯得很是無力與微弱。

    牀頭,一個成年男人正半蹲在那兒,

    他一邊手握一塊粗布緊捂着對方半邊頸項,一邊神情複雜的用以方言詈罵着對方爲什麼要做蠢事,諸如此類。

    青年朝向男人手捂的那個位置看去,方纔發現——那裏好似仍舊在不停涌流着濃濃血水。

    即便遮掩住那裏的是一團深灰色粗布,此刻卻也已經被染得一片深紅。

    即便不能直觀看到,但單看那個出血量,便已然能夠叫人直感到一陣觸目驚心。

    從一開始,青年便有在聽取着老婦與男人的對話。

    直到現在,從他們的談話中,青年得知是老婦將僅剩了一點糧食交了所謂的稅,自認不能再活,這才親自在自己的頸項上狠狠地下了刀子,想要給自己個痛快。

    明白了這一點,青年也纔回想起來,今天是習家每月都會發起一次的繳稅日。

    但那所謂的稅什麼都不是,若真要說它有什麼意義。

    那也只能說是暫時止住習家的無端殺人刀,使其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除此之外,毫無任何意義與實際作用。

    再說所謂繳稅,那就是有錢的交錢,有糧的交糧。

    全年無休,不容賒欠,也不論任何情況。

    總之,繳不到,習家人便會在那戶繳不起稅的人家鬧起事來。

    輕則,翻箱倒櫃,打砸物品,直到多少找到些許能夠當作稅物繳納的糧食錢財。

    重則,動手打人。

    嚴重的,甚至能有人被打至殘障,鬱鬱而終。

    再嚴重的,便是那人被當場毆殺至死。

    這老婦沒有遇到上述的任何一種特殊情況,只是在乖乖上繳了最後一點自家東西以後,選擇了自斷性命。

    這不是個例,而是時不時就能聞見的常態。

    只是現在,當這種事真的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

    不論是看着這幅場景呆站在原地的青年,還是一臉不甘中藏有些許無能憤怒的男子,亦或是門外強忍眼淚的那個女孩……

    他們纔是發現自己確實不能接受此等慘劇。

    嗒、嗒……

    突然的,青年的腳步聲在這情景之中略顯突兀的響了起來。

    他轉身朝向門外走了出去。

    那之後,他既沒有走回家中,也沒有理會門前女孩。

    而是自顧自地朝向某一方向快步跑了出去。

    他的奔走速度提的很快,女孩呆望着黑暗中他很快便消失的背影,心中很快便意識到了這一異常。

    但是相比於這點,她更在意的,是對方將要去往何處,去幹些什麼。

    對此,實際她的心中已然有個大概,只是在結果真正的浮出水面之前,她不敢承認那一預想。

    因爲在她的眼中,那一舉動一定是失敗的,無意義的。

    並且,那很可能只會再次造就一出慘劇。

    每每想到這裏,再想到屋內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翁媼老婦,女孩的眼淚便是再也忍不住的無聲掉了下來。

    另一邊,只見那青年的奔走速度是越發迅捷,到了最後,可見他竟是騰空而起,身輕如燕的於途中的樹梢之間跳躍起來!

    明顯的,這青年是一名已然打通蘊脈的修士。

    但是這一點,在這裏的整片區域一直無人知曉。

    至於青年爲什麼要隱瞞這一事實,也是再無人知。

    總之,只見他是用以此等飛一般的速度不停的朝向村外奔去。

    一直到在這一片樹林之中,一隊高舉火把的人馬近前,青年在那裏停了下來。

    那之後,他正對面的那一隊人隨即也是停止前行,看向他這多少顯得有些來者不善的傢伙。

    其中,駕馬走在最前邊的一個成年男人可謂從一開始便看出來了他的不凡,臉上顯露出些許不明意味的凝重之色。

    畢竟是從天而降,若換作是毫無修爲的凡人,別說從天而降,就是能跳起個半米之高都算天賦異稟,遠超常人。

    馬上的那個男人有着一臉旺盛的臉毛,身上裹着一件看不清是何深色的粗布。

    他是習家麾下的一名修士,除他之外,這隊伍裏還有另外另一位已然打通蘊脈的修煉者,同樣是爲一位成年男人。

    正在他的右邊駕着另一匹馬與他並肩處在這隊伍的最前面。

    此刻,他們二人看着自己眼前的青年,除去必要的暗暗警惕以外,很快的,可見左邊那個男人首先出言道:“來者何人?”

    “我止是月兒坡裏的一位村民。

    今天你們來收稅,有一位老婦將自己僅剩的一點糧食繳給你們了。

    現在她試圖自盡求死。

    考慮到情況特殊,你們能把她上繳的那點東西還回來嗎?”

    青年這樣說,他的聲音不高,卻莫名清晰的傳入了場上所有人的耳孔,使得人們將他的此番話聲盡收耳中。

    黑暗裏,那點微弱的火光有氣無力的映照在青年臉上,只聽其聲,卻見不到他的面容有作任何變動。

    再說他的對面,聽到這話,左邊的那個男人不明不白的笑了笑,同時,接話道來:“月兒坡?

    月兒坡什麼時候出了一位這麼年輕的修士?

    而且還藏得那麼隱蔽,莫不是在密謀造反?”

    青年沒有應答,這之後,只是不冷不熱的再一次重複了那一句話:“把那點東西還回來。”

    見他如此表現,那名與他相對話的男人也是來了興致,同樣自說自話的再次言笑起來:“喲?看起來還挺橫?

    那就可惜了。

    月兒坡把所有的希望壓在了你這小子身上,指望着日後你能帶領他們那些賤奴翻身。

    結果你半道上就忍不了了,不知天高地厚,急切的想要表現自己有多麼多麼英勇。

    居然還直接找上了來?”

    說到這裏,他從馬背上站下了地。

    面向眼前青年,接下去,更是朝向對方緩緩地走了過去。

    同時,還在繼續自顧自的言說着:“唉,可惜可惜。

    看來今天,你得被拖出我們這羣人的視野裏了。

    再說一句,我們可不會給你挖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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