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言官的底氣!
那個言官絲毫不爲外界所困擾,正義凜然道:“襄王好結黨,朝中許多大臣無不與襄王稱兄道弟,此爲襄王第一過。其二,襄王嬌妄自大,皇上雖許他權宜行事,但他卻以此自恃己命爲皇令,一意孤行。金朝曾有意和談屈服,不料襄王一口拒絕,不惜以數萬將士性命爲賭注,遠征東北。所幸,皇恩浩蕩,金朝最終被覆滅。否則,結果不敢想象!”
“豈有此理!”李綱怒道。
趙構說:“讓他說下去,言官有諫言與監督的權力。”
言官微微昂首,暗自得意,繼續說:“第三,襄王以權謀私,多次以自身之高位,威懾或者干涉下屬職能。襄王曾干涉應天府尹司法,也曾利用自己的威信,將京西路副轉運使陸宰調任戶部員外郎,原因竟是襄王的乾妹妹與陸宰之子陸游定了娃娃親!”
劉光世聽不下去了,出言道:“這都是什麼雞毛蒜皮的事?”
“讓他說完!”趙構冷言道。
有了趙構三令五申,再沒人敢打斷言官的進言。
“第四,襄王好大喜功,常常大包大攬,意圖集天下功勞於一身,滿足自己對權利地位的渴望。第五,襄王字跡不堪入目,此爲不學無術。第六,襄王府內上下稱呼、穿着怪異,此爲傷風敗俗。第七,襄王扔下郡主及一歲不到的孩子出遊,此舉有違夫綱、有違父道。八,襄王與江湖綠林多有往來,此舉有違官道。”
說了幾條無關痛癢的指責,他最後引出第九條,壓軸大戲:“第九……臨潢知府秦漢謀害先帝之前,曾與襄王會面,襄王曾跟秦漢提起先帝,這件事,穆國公可以作證。先帝之害,或許是秦漢受了襄王授意!”
說到第九條時,趙構一怔,這不是自己和秦檜商議的內容啊。趙構趕緊瞄了一眼秦檜,秦檜與趙構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岳飛聽完一怔,你這是擺明了要曲解我的證言,他趕緊解釋說:“皇上,臣說的是,襄王要秦漢見機行事,救出先帝。”
刑部員外郎曾彪說:“穆國公,您與襄王早就是結拜兄弟,還曾共創一首《滿江紅》,至今天下傳唱,人盡皆知。在這件事情上,您躲不了替襄王掩蓋事實真相,甚至洗脫罪名的嫌疑。”
岳飛氣憤道:“一派胡言!今天你所說的,都是惡意悱惻,是赤裸裸的誹謗!襄王爲國盡忠盡心,時刻以朝廷爲先,又豈容你在此褻瀆!我岳飛也曾背刺‘盡忠報國’四字,我所言,絕無一言一字虛假!皇上聖明,請不要受了奸佞小人的讒言!”
趙構道:“好了,朕聖明還是昏庸,都不是誰能說了算的。拋開其他幾條無傷大雅的,單單海外妄自屯兵,加上最後一條謀害先帝的嫌疑,就夠朕砍了他的腦袋的!”
衆人聽完大驚,皇上是真的要動屈平啊!
劉光世第一個出列道:“皇上,襄王冤枉啊!襄王爲國之功績卓卓與忠心耿耿,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現在襄王不在,豈可妄加猜測,橫加羅織罪名?”
岳飛跟着跪下道:“請皇上開恩,徹查朝中奸臣!”
趙構鐵了心要削屈平之爵,道:“襄王有功,但也不保證無過!”
秦檜出列道:“如果襄王一日不回,或者終生不回,難道我們就一直將榮耀戴在一個虛僞的人頭上嗎?”
韓世忠見李綱也帶頭爲屈平說話,想了想,也出列道:“臣贊同宰相大人的建議。”
趙構見這麼多人開始爲屈平說話,心中不樂,道:“是非功過,一碼歸一碼。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李綱見皇上也是鐵了心,跪下懇請道:“皇上,除了海外屯兵,以及先帝遇害一案,其他都是無關痛癢的罪名。臣祈求,等襄王回朝,皇上親自對他問詢,便可知結果。現在論罪,難以服衆!”
楊再興、岳飛、劉光世、韓世忠、魯忌等人一齊跪下,道:“臣等附議!”
趙構看着跪了將近一半的文武百官,他們都是爲屈平求情的,趙構心中襲上來一股涼風。
他冷言苦笑道:“好!好!好!朕只不過說要嚴查,你們就這麼多人一邊倒地向着襄王。朕真想知道,這個朝廷,有多少人是對朕惟命是從,有多少人對屈平惟命是從?”
大家心中一凜,這纔是皇上忌憚之處啊!皇上這是鐵了心對屈平的功高震主要動刀子!
“是不是有一天,你們也可以對襄王黃袍加身!?”趙構喝問道。
衆人急忙俯首認錯:“臣等萬死不敢!”
“翰林承旨聽旨!”趙構突然宣佈,“即日起,削除屈平襄王之爵,限制屈府與外界往來!”
翰林承旨不得已只好接旨道:“臣即刻擬旨。”
岳飛急道:“皇上,豈能以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加罪襄王?”
趙構怒道:“穆國公,你在質疑朕?”
“臣不敢,臣只是……”
“好你個‘莫須有’!”趙構氣道,“即日起,穆國公岳飛嚴格限制出府,隔絕內外往來,以觀後效!”
趙構一聲令下,等於將岳飛也軟禁起來。夢生
岳飛心中一暗,心道完了。岳飛心中後悔,是不是因爲自己的話,才招致了某些人對屈平不公的禍害。
楊再興見岳飛也被軟禁,開口想求皇上開恩,
剛說了聲“皇上”,就被趙構給懟了回去。
趙構道:“武靖侯也想與穆國公作伴嗎?”
楊再興咬了咬嘴脣,難再開口。如果自己被軟禁起來了,就什麼忙也幫不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己只能先蟄伏起來,待從頭,收拾爛攤子。
李綱心中憤慨,胸脯因激動而上下起伏着,他道:“皇上,老臣最近身體不適……”
趙構陰沉着臉說:“宰相大人是想告老還鄉嗎?”
李綱見皇上絲毫沒有要挽留的意思,咬咬牙,改口道:“老臣最近雖然身體不適,但朝廷仍然內憂外患,老臣有責任堅守職責,爲皇上分憂!”
如果李綱也走了,那豈不是更加遂了奸人之意,讓親者痛、仇者快?李綱覺得自己一定要堅守崗位,與黑暗勢力,繼續鬥爭!
“還有哪位大人有異議嗎?”趙構道,聲音平淡,卻不容有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