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胡云歌頓了一下，“我想……給你道個歉。”
林苒並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恨，她垂下眼簾，似乎對桌布上的花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看這話說的，胡小姐何錯之有，爲什麼要對我道歉呢？”
胡云歌設想過，在面對自己時，林苒會說什麼話，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想到林苒會這麼說，擺明了不接受自己的道歉。
她強壓下自己想要爆發的怒火，努力讓自己的態度好點：“之前我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抱歉，我當時是在是太激動了。”
激動？
林苒回味了一下這個詞，覺得這真是個不錯的藉口：“是嗎？可是我一直覺得，胡小姐是個冷靜的人啊。”
“是，我承認我寫那封舉報信不對，”胡云歌的脾氣上來了，語氣變得十分不好，“可是你那個好二叔不是已經澄清了嗎？！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林苒皺眉：“你說什麼？”
胡云歌從包裏掏出了一份厚厚的材料，啪的一聲扔在了桌上：“你看！我都已經簽了保證書！你二叔找人做的澄清也在這裏了！你爲什麼還追着我不放？”
這件事林苒一直被矇在鼓裏，可現在並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她並沒有去看那份材料：“胡小姐說的話，我爲什麼聽不明白呢？”
“你有什麼不明白的？！林苒，你倒是玩的好手段，搶了我的男人還不夠，現在還要搶走我的一切嗎？！”
林苒嘴角銜着一抹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胡大小姐壓根就沒想認真給自己道歉。
“原來給別人道歉都是這種態度嗎？”她淡淡地說道，“今天我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林苒！”
大喊了一聲，她猛的站起身來，端起滾燙的咖啡就想衝着林苒的臉潑過去。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眉頭微皺，林苒沒有過多考慮，輕巧地擒住了胡云歌的手腕，一招小擒拿，就把她的胳膊給扭到了背後：“胡小姐，您這又是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怎麼不說說你幹了什麼？！要不是你，我們家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把我們胡家給害了！”
“要不是因爲我？”
林苒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連胡云歌也會這麼說，卻壓下了心中的疑惑，細眉微揚：“胡小姐，先不說你口中那件事是不是我做的，我奉勸你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被她壓制住的胡云歌努力掙扎着，想要擺脫她，好狠狠地撓爛她那張精緻的臉，千倍百倍地奉還自己所受的委屈！
可是林苒仍舊是輕鬆的鉗制着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的掙扎，就好像是――
貓看着在自己爪下掙扎的老鼠一樣。
胡云歌口中兀自大罵：“你少在這裏給我幸災樂禍！要不是你，他們怎麼會突然針對我們家？！你倒好，有本事做沒本事認是嗎？！躲在莫家就不出來了！哼，要不是我一直在這邊守着，還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見到你！你這個賤人，我告訴你……”
林苒平靜地打斷了她的叫罵：“胡云歌，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但是你惹出來的事，就一定要玩到底。玩不起……開始就不要丟那個人。”
她確實是之前查過胡云歌的東西，更是找了人拿到了她的電腦硬盤，可並沒有想去對整個胡家下手，她更沒有對胡家下手的這個能力。
那這麼說來，動手的……
想到這裏，她冷笑一聲，彎下腰湊近了胡云歌，在她耳旁輕聲道：“你自己心裏也清楚，動手的究竟是誰，但是隻敢到我面前來撒潑，怎麼，以爲軟的柿子比較好捏嗎？”
只可惜，現在的胡云歌已經什麼話都說不下去了。
將胡云歌推回到了椅子上，林苒抽了紙巾，細心地擦拭着沾到了咖啡的手指。
看着她好整以暇的神情，再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胡云歌眼眶慢慢的紅了，咬牙切齒地念到：“林！苒！”
她扔開了紙巾，平靜的應道：“我在，胡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完全沒有勝利的喜悅，不，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對手過！
從一開始，無論自己對她做什麼，對她說什麼，她從來都沒在意過，在意這些的，只有自己這個輸家！
胡云歌愣愣地看了她一分鐘，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猛然起身向她撲了過去：“林苒！我要你的命！”
還未等林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被人直接拉到了懷裏。
男人熟悉的滾燙氣息一瞬間包裹了她，林苒僵硬了一秒，隨即便下意識的放鬆了下來。
既然罪魁禍首已經來了，林苒在心裏默默腹誹，您的槍口也該轉一轉了吧？
“你！”被攔下來的胡云歌仍舊想要張牙舞爪地撲上來，“你這個賤人！不就是憑這張臉來勾引男人嗎？看我不抓花你的臉？！哼，不過也是，沒爹教養的賤人能做出什麼上臺面的事來？！”
原本百般無聊的等着這場鬧劇結束的林苒擡起了眼簾，看着胡云歌的眼中終於露出了寒光。
她原先還對胡云歌有點憐憫之心，可是這番話卻讓她徹底嫌棄了一下自己的聖母心。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掙脫了莫執的懷抱，林苒慢慢地走到了胡云歌面前：“真是少見，既然能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胡小姐的真心話，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一個人啊？”
“那麼……你，又算是什麼呢？”
她纖長的手指捏着胡云歌的下巴，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吶，胡小姐，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說是不是？”
隨後鬆開手淡淡一笑，只不過那笑容，落在胡云歌眼裏，卻好像一把刀一樣，將她整個兒剖開來，晾曬在大庭廣衆之下。
“可惜啊，從一開始，你就配不上你想要的那個位置。”
“啊！你閉嘴，你閉嘴！”
胡云歌痛苦地抱着頭蹲了下來，撕扯着自己的長髮尖叫着。
“把胡小姐送回去，順便讓李醫生過去一趟。”莫執把她攬回了懷裏。對跟着自己的下屬低聲道，“順便告訴胡先生，我是不放心胡小姐，她精神似乎出了點問題，怕她在路上出了什麼問題，才讓你送她回去的。”
感覺到懷裏林苒微微地顫抖，莫執皺起了眉頭，攬住她的胳膊也更加用力：“我先帶你喫飯，然後送你回學校。”
他猜得果然沒錯，讓林苒如此憤怒的原因並不是胡云歌的謾罵，而是那一句“沒爹教養的”。
思及此，他看着胡云歌的眼神也更加冰冷：“我會選個日子，親自上門和胡先生好好談談，關於他女兒教養的問題。”
林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的車，她只知道自己覺得心裏很冷，可骨子裏卻又有一把火在燃燒，兩種極端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不知道被多少人當面提起自己死去的父親，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別人拿這件事來嘲諷。
莫執開車並不慢，看着車窗裏快速倒退的景色，林苒對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露出了個嘲諷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沒有轉頭，聲音平靜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