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惹春風 >第五十一章 練老軍醫的過往(上)
    是啊,那都是一些什麼人?!

    桓鬱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比起蕭姵,他對錦國皇室的厭惡要深刻許多。

    從前他只是旁觀者,尚且不齒於姬家那些人和他們的行爲。

    如今孃的身份暴露,得知那些爲了權勢六親不認的人,居然與他有很近的血緣關係,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喂!”蕭姵歪了歪腳,用靴尖碰了碰桓鬱的靴子:“若是姬鳳濯和姬靈玉找上門來,咱倆該怎麼應對?”

    桓鬱眉頭緊鎖,薄脣也抿得死死的。

    清德帝和楚皇后的慘死,是娘心上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

    未能替父皇母后報仇雪恨,是娘一生之中最大的遺憾。

    他完全想象不出,娘臨終前該有多麼不甘。

    父母的仇恨、夫君的深情、弟弟的前途、義父義母的恩情,還有拼命誕下的孩兒……

    都是未了的心願,都是永恆的牽掛。

    母親欠下的債兒子需要償還,母親未了的心願兒子定然要替她完成。

    否則他便枉爲人子,這麼多年來冒着嚴寒酷暑學會一身本事,又有什麼意義?

    可……

    他扶着蕭姵的肩膀,凝視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當一個人的復仇對象是一國之君時,誰也不敢保證其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更無法保證復仇所需的時日。

    小九本可以生活得無憂無慮,卻生生被他給拖累了。

    蕭姵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你怎麼想的就怎麼去做,我又不是那些事事需要依靠夫君的柔弱女子。”

    桓鬱輕輕嗯了一聲,輕輕撫過她的眉眼。

    其實他很想問一問蕭姵,如果有朝一日他被迫捲入了錦國皇位的爭奪戰,她會不會幫他。

    但他知曉她的爲難之處,不想因此讓她更加爲難。

    “小九,這幾日咱們就在將軍府好好陪陪外祖父和外祖母,什麼都不去想。

    待到五月初,咱們就出發前往起雲峯,練老軍醫已經在那裏等候好幾個月了。”

    蕭姵點點頭:“不知尉遲大叔啥時候能回武威郡,若是這一次沒趕上,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啥時候了。”

    桓鬱輕笑道:“小叔叔把手頭的事情交割完畢後,就該前往京城就職。

    他和小姑姑年紀都不小了,今年之內一定會成婚。

    若是咱們流雲之行一切順利,興許還能回京湊個熱鬧。”

    蕭姵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此一來,咱倆這一整年都在忙活,真是沒個消停的時候。”

    桓鬱站起身,順帶把她也拉了起來:“時辰不早了,咱們去收拾一下,今晚好好陪外祖父喝幾杯。”

    “我也要喝?”蕭姵眼中難掩興奮。

    頭一次登駱家門,她本打算稍加收斂的。

    她那麼能喝,萬一嚇到老人家多不好啊?

    桓鬱笑道:“外祖父一向好酒,府裏的酒窖中存了許多他收藏多年的佳釀,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

    聽他這麼說,蕭姵像是已經聞到了酒香。

    “那還等什麼,趕緊去沐浴更衣!”

    ※※※※

    悠閒舒適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五月初二一早,桓鬱和蕭姵同駱家老夫婦辭行。

    出了西城門,兩人跳下了馬車。

    從桑璞和豐收手中接過馬匹,桓鬱吩咐道:“你們幾個別在路上耽擱,早些回府。若是家中長輩問起,就說我和郡主遊山玩水去了,最多兩個月一定回來。”

    下人們齊聲應是,與二人揮手道別。

    爲了不引起有旁人注意,蕭姵和桓鬱並沒有騎赤都汗的那兩匹寶馬,速度難免有所折損。

    第二日傍晚,他們踏着落日的餘暉,終於趕到了起雲峯下。

    稀稀落落的樹林間,三兩座小木屋若隱若現。

    若非知曉練老軍醫就在此間,蕭姵真是不敢相信這裏竟還有人居住。

    二人翻身下馬,緩步走進了樹林中。

    不多時,他們已經來到了木屋前。

    剛把馬匹拴好,小木屋的門開了。

    一名身材十分瘦小的老者笑着迎了出來。

    “果然是二少爺,小老兒還以爲是自己耳背聽錯了。”

    蕭姵閃目望去,只見老者鬚髮皆白,身體也有些佝僂,唯有一張臉白裏透紅,打眼看去幾乎沒有太深的皺紋。

    一般而言,瘦的人皺紋總是會比胖的人長得早,也會更加深一些。

    這位練老軍醫倒是個特例……

    正想着,練老軍醫已經走到了二人面前。

    他行了個大禮:“小老兒見過二少爺、二少夫人。”

    桓鬱虛扶了他一下:“練老爺子不必多禮。”

    蕭姵露出個大大的笑臉:“練老爺子再這般客氣,我和桓二哥可是要另尋地方歇腳了。”

    見她這般活潑風趣,果真是一點貴女的架子都沒有,練老軍醫倍感欣慰。

    早先就聽二少爺說,二少夫人雖然是皇后娘娘的嫡妹,卻是個男孩子性格,身上半點驕矜之氣都沒有。

    如今見到真人,竟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他忙把二人讓進了屋子裏。

    “此間條件太過簡陋,委屈二少爺和二少夫人了。

    小老兒這就去燒點熱水,再準備些飯菜。”

    蕭姵忙道:“您只需燒熱水就行了,喫食我們都帶了的。”

    她一邊說着,桓鬱已經把碩大的包袱打開。

    “練老爺子,這些喫食是我們在離此間最近的客棧買的,還有餘溫呢。”

    “好吧,那您二位稍待,熱水很快就好。”

    蕭姵和桓鬱簡單洗了臉和腳,練老軍醫已經把油紙包裏的喫食裝盤,又煮了一鍋麪條。

    三人圍坐在小木桌旁,很快就把喫食消滅了一多半。

    肚子有了七分飽,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事到如今,桓鬱也不想再繞彎子,把他們已經知曉永徽公主身份的事情說了出來。

    練老軍醫並不覺得驚訝,只用哀傷中帶着惋惜的語氣道:“紙終究包不住火,小老兒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日。”

    桓鬱道:“練老爺子,您是外祖父營中的軍醫,爲何對娘如此言聽計從?”

    小木屋裏沒有酒,練老軍醫只能端起半碗溫水一飲而盡。

    “二少爺,小老兒並非魏國人,更不是什麼軍醫,而是看着公主殿下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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