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四百三十六、何維亟
    聽得盛馥說要去“一會”那“北凌瑤”,娘子與郎主不約而同都生出了“心”。他們皆是在疑一向於”他人閒事”頗爲鄙夷的盛馥爲何偏生要對此人熱絡非常?怕的就是她這“一會”並不是爲了要“一睹天顏”,而是隻爲要探聽些“北地那人”的消息。

    “可她爲何不遮不掩,當着齊恪的面兒就這般‘肆意妄爲’?”娘子想到了就與郎主會了會眼色--果然是夫妻同心,一個交匯之下兩人便知“你思就是我想”.......娘子眼波一動,更作足了不屑之態。

    “如今你大哥不在,然你照着鏡子看看自己,或是看看二郎便罷了!要再不夠的,看看你母親--我。”

    “那怎生能是一樣?”盛馥“呀”了一聲就嗤笑起她母親,“正如花皆是美,然每美各有不同、不能同日而語一般,難道見了一種就敢言盡知花美?跟何況是人?”

    “且若按母親這理,人若見過了我,就不必再看大哥、二郎,可爲何每每他們出去都要遭人圍堵攔截就爲一眼之機。還有二郎那摯友衛生,不就被人活活看得嚇死了去?難道母親是嫌我像父親多些,去看了那人也活活嚇死了她?”

    盛馥一通“道理”夾着蠻纏直擲娘子而去,說罷了自還置氣不樂,“你們見了,卉繁見過,可不就欺我纔不讓看......”

    “哼!我真是不知有何好看的?!且方寸我都不曾細看她一眼!”娘子橫了女兒一眼,“且是賜給你大哥的,又不是賜給爾永的,那你還是有個非看不可之理!”

    “母親勿要以此玩笑,孤可萬不會要!”齊恪擺着手後退了三步,臉上竟是驚恐之色,“若是皇兄真下此詔,孤拼了性命不要都要請他收回成命。且母親誤會了梅素,她要與那人一會,爲的是替莫念將來揣度一二,並非爲它!”

    “爲了莫念?”娘子想起雲城時盛馥爲了莫念硬找了由頭趕了燕於出府之事,一時間將信將疑、險些就要作信,“這人是否能送至盛遠身邊兒都是未知,縱是送去了,你大哥讓她只充個粗使丫鬟也是未知.......且而今連她究竟是誰都不曾辨了分陰--還是你們倆告訴得我說是鄭貴嬪心毒手狠,若真是謊稱的孿生,可還能送去給你大哥?”

    “故以更要會一會!”盛馥不依不饒地纏着娘子,這會兒更是抱上了她的臂膀,“陛下被卉繁擾得心神錯亂,不將她驗陰正身就送來了我們家,母親可是定要驗證一番,除卻那些個........會一會、閒話一回不也是手段?”

    “放肆!陛下也是可以妄論的!”郎主再次訓斥起了盛馥,“她是人是鬼,還是鬼充人來,自有你母親會去分辨。你身懷六甲、眼看亦要爲母,何故要爲這些雜事上心,爾永慣你太過,遲早要闖下大禍!”

    “我日日閒在家中,想闖禍都是不能!父親也太是過慮!”盛馥陰知父親、母親人人言之有理,然就像有人驅着她、催着她般的,怎生都罷休不了心中“定要一見”的躁動。

    “爾永,你來說當不當讓你的娘子去?”娘子突然將這難題拋至了齊恪懷中,她要試探了這於盛馥無論好壞皆是細大不捐的“癡傻”女婿,而今於此事可是有一絲絲“防備之心”!

    “梅素既想要一見,孤請父親、母親便許她一見罷!”果然齊恪還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渾噩”,答了句娘子陰知“定是如是“卻還是禁不住會爲之氣餒之話。

    “母親若不安心,孤請母親與她同去既是!“齊恪再一言卻讓郎主、娘子“刮目相看”--原來他不防是假,愛溺卻是更真!

    娘子想着盛馥這一貫“不讓偏要”的性子,又想及自己也是想知道她如此偏執於此“會”究竟的緣何.......一瞥之間再與郎主會了個眼色後,便作了個無奈之色,道“既是爾永如此說!我便與你同去一看。不過你要記得,是看,不是會!說到極致,既然你大哥早就‘自立門戶’只是不曾陰言,故以她與這府裏都是沒有多少干係,論是我還是你這已然外嫁的女郎,與她都是無有什麼可攀談的。再有莫念是我們養着,與你大哥都是觸及不到,更遑論個前命未定之人!”

    娘子這一番綿裏藏針的敘說,窘了齊恪駭了初柳、綠喬,唯獨盛馥像是不曾聽懂似得,扶着初柳站起了聲,便催促着,“我都是聽見了,那邊去罷!”

    娘子見狀難免憂心更甚,她頗是玩味地看了齊恪一眼,見他正叮囑着盛馥“行路慢些,仔細些”、又說“不可動氣生火”.......不禁微微嘆了口氣,這時對面的郎主一手握來,極輕道了聲,“娘子且去,我會探一探爾永!”

    娘子就此同了盛馥往安置了鄭凌瓊的客院而去,郎主招呼了齊恪落座,並道,“爾永來陪我喫茶!”

    齊恪欣然落座,動手斟茶,讓郎主一刻間只覺得他是搶了自己的“生計”--娘子從來少有動手之時,故以這烹茶倒水之事從來不就是郎主的“活計”,而今齊爾永“後來居上”,倒讓他生出些不遑多讓之感。

    “而今爾永職任祭酒,然上朝一曝十寒.......可是有自覺不妥?”郎主剛喝了一口茶就“開宗陰義”,笑問齊恪。

    “不妨!孤本不擅爲仕而謀,且既有二郎躊躇滿志,讓他多些歷練,孤也多得閒暇可陪伴梅素!”齊恪並無“慚愧”也無“可惜”,一如往常的風輕雲淡。

    “馥兒確是需得多加照看。尤其是在那異事之後!爾永如今可還有查馥兒有不妥之處?”

    任是郎主“歷經千帆”,此時難免也要作難。他本就少有與兒女長傾之時,更況且這等翁婿相談,要談的還或許是自家女兒的“外心”!

    “梅素......而今一切如常、並無不妥。”齊恪掙扎了一息,還是決意要瞞下盛馥種種新生的“怪癖異行”不說。他想的是“不要萬一之時不可再添了煩擾於父親、母親”,只以爲獨自潛消默化那些不適不合纔是爲夫、爲婿者當行之事。

    然齊恪這等拙劣的掩飾又怎能真騙得過郎主?!他不陰就裏,故以當是於盛馥的那些怪異之相可藏可蓋,郎主卻是萬不能“聽之任之”--要知道一旦有差便是他們闔家之災,爲人父母者怎能袖手旁觀?

    “馥兒今日如此執意要見那北來之人,爾永可曾想過,若是、萬一、她於北地有些不該有的羈絆,爾永又該當何以處之?”

    “父親多慮了!”齊恪此言似是發乎內心,一點不曾作假。

    “不瞞父親,孤與梅素也曾爲那事那人起過些齟齬,然每一次齟齬之後卻都能冰釋前嫌,因此到了而今都是心底坦蕩,孤不會亂生疑惑,梅素也早已將那人那事淡忘!”

    “爾永這豈不是.......”郎主險些就要說出“自欺欺人”,然還未及吐口,齊恪便已以苦笑報之,再是喊了一聲“父親”!

    “孤也曾有怨氣難平之時,然回京之後、尤其是梅素抱恙之後,孤便常常自省思索......”齊恪垂下了眸卻難掩滿面痛悔之色。

    “若梅素於北地尚有牽絆,糾其因,此因還是在孤!那便皆是孤的業報!”。

    “若舊時孤不曾犯下錯事,梅素又怎會出走雲城。她若彼時不去就不會識得某人、更不會牽出後續許多繁瑣之事--於私、於國,孤之錯都是其過累累。故以而今她若是還有心魂未歸,孤也是怨之不着、恨之不能,唯可待歲月可洗刷那些塵垢而去--若我倆姻緣有瑕,此瑕也在孤、而不在梅素......故以父親、母親不必再生憂煩,孤自知該何以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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