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五百六十四、逶迤興
    “耀焱兄獨去終究不妥!”盛爲追上了兩步,“不如......”

    “朕行天道,有何不妥?”劉赫留給他一個背影與一句毅然決然之詞。

    “二郎!奴婢看着二郎追了兩步也並不當真,娘娘尋的可是二郎,這會兒他去,萬一娘娘惱怒呢?又爲何要送了娘娘回家去?你們這裏煉不成的究竟又是什麼藥、能讓人凍成那樣?”綠喬有既千頭萬緒又是心急火燎,一連串地問、問到自己都快混淆。

    “他去,或是比二郎適宜!”盛爲看一眼綠喬,問她“若有事要強壓的,二郎在盛馥面前可有勝算?”

    綠喬撇了撇嘴,並不言語。她此刻不願答了“確是無有”--需知道這裏可還有“外人”在側,這樣示弱的話又豈能讓她聽了去?

    “至於爲何要她回家去纔是上策,唉......”盛爲尋了連個可一言蔽之之詞,“單憂極瘁,積勞成疾!”

    綠喬聽得似懂非懂,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惴惴難安:“二郎,這些不是我們早知道的事?二郎不是說總歸勸不動,待回家了再讓娘娘好生調養也是使得?這會兒忽然間又說要勸她回去,可是爲了今日裏她走不動路、是大不好?”

    “是呢!娘娘若再這麼着不要命地奔,興許會癱!”正趴在地上一顆一顆撿起藥丸來的鄭凌瓊答了個乾脆,劉赫一走她便是像有了些生機,“也正是爲了二郎說娘娘勸不動,陛下才命我一定要改了一個方子,得確保娘娘在回家前定無所礙。”

    “癱?”綠喬的眼淚決堤而下,“二郎?她可是在渾說?”

    盛爲自紫羅香囊中抽出塊帕子,替綠喬擦着眼淚,“而今不是還不曾?哭又無用!若遇事哭泣有用,二郎的眼淚定是第一個流乾了的!”

    綠喬接過了帕子,抽抽搭搭地又問鄭凌瓊,“你這藥又是什麼究竟?我方纔可是聽得說無用的,你又撿來作甚?”

    鄭凌瓊一滯。她知自己不能道出此藥本就是鄭凌瑤的“決絕”之方,行的乃是依靠耗損元氣來換一時之安之道,而劉赫三番兩次怒叱她“無用”,就是因她不能將此方改至了“固本培元且有一時之安”之效......

    “這藥還是可用!只是不是陛下要的那般’可用‘法。”鄭凌瓊撿起了最後一丸藥,“煉製不易,與其白糟踐了,不如存着呢!”

    “可是缺什麼纔會煉不成?若缺什麼爲何又不與我們來說?”綠喬問了她又問盛爲,“二郎也是,爲何不說不問?可是慌亂之中錯漏了?”

    盛爲無奈莞爾。他之不說不問豈是會爲了“慌亂之中,一時錯漏”?當真就是”非也非也”!

    劉赫之前“實言以告”,道此方是“有違天道”。他道是,與其說此方是爲是救人,還不如說其旨是在“殺人於無形”更爲恰當--然劉赫篤信可改!他既信了可改,就命鄭凌瓊必然要在一時三刻內扭轉乾坤!可鄭凌瓊再是聰慧也尚學淺,是以絞盡腦汁,也只得將那“益損”調至了七、三之分。這在盛爲看來已是及其不易,奈何劉赫還是不信不肯!

    “二郎不問,是爲二郎本不打算讓你家主子用了此藥!”盛爲與綠喬道出了真心之言,“此非是可‘事急從權’之事,是以二郎寧可冒險,待日後歸家後再作打算,亦不會用了此藥!”

    “啊?這這這?”鄭凌瓊聽了很是冤屈,“那這些時辰不都白費了去?陛下說一句我都要抖三抖的,這番驚怕竟是全白費了?”

    盛爲看一眼這雲鬢蓬亂、臉色腌臢的“天人”,若說無有一絲憐惜之意那定是混言,“縱若你是能將方子改至所謂天衣無縫,二郎亦不會用--一則爲終歸不信,二則爲但凡有絲毫偏差,你便是衆矢之的......你有幾條命可經得起三家來殺?二郎也算是救你一命!”

    鄭凌瓊聽得由驚轉喜,卻又由喜轉憂,“如此確是要謝過盛二郎!不過盛二郎方纔不說不用,這會子又說不用......陛下那脾性,聽見了可是會好?還有、還有若陛下執拗,若他還是一意孤行,那、那......?”

    “無有什麼那不那的,來路不陰的藥,斷不能給娘娘用!有什麼二郎自會擔着!”綠喬瞧見鄭凌瓊的一雙眼一直黏在盛爲身上就莫名來氣,上前扯住盛爲就晃,“娘娘如今這樣也耽誤不得,二郎可曾傳了信回家?”

    “自然是傳了!然按二郎算來,等到家中回覆之日,我們也當是到了蜀中了!”

    “二郎還是要去好生去勸了娘娘,若她不肯,奴婢與二郎一同以命相逼。”

    “有用否?”盛爲想起那日在苾馥苑姐弟倆以自戕互逼就覺悲愴,“而今十有八九是無人能勸動了她。不過二郎亦不是束手無策......咦?!綠喬!你何故這般之臭?”盛爲忽然掩住鼻子,“何處沾來的這一身狼煙之味?”

    “呀!”綠喬端起臂膀來左嗅右聞,自己也是一臉嫌惡,“方纔爲尋二郎,此處的管事放了狼煙。說起來這人可是有些古怪......咳!回頭再說罷!二郎此刻還是快去了娘娘那裏,旁的不說,日後若殿下知曉......”

    “齊爾永並非狹隘之人!”盛爲實則並不知齊恪若然知曉盛馥與劉赫這般“親密”當會如何。蒼天似是嫌此三人羈絆糾葛遠是不夠,是以而今雖是看似三人“各司其職”--一端是爲救夫君捨生忘死,一端是爲“救國且悅人”不計前嫌,另一端則懸懸而望、只待團圓......實則卻是暗流涌動,不皦不昧。縱是盛爲有時也全然不懂盛馥、劉赫之心之想--是以盛爲自道:既不能知能懂便不想也罷!斷陰眼下種種豈不是更比揣測未知之事來得緊要?

    “綠喬你先跟二郎去尋了那‘策’來!”盛爲拖起綠喬欲走。他料想盛馥不會爲任何人所勸而動,是以他之“策”便是劉赫的“贈藥”!他想盛馥而今之疾大半是緣於傷勢不愈,是以他要將之前與她用藥的“和風細雨”之法,改作“雷厲風行”之道--論是如何,舅爺的“仙藥”總是好過劉赫情急之下的一時起意,況且他與母親本就是一門一脈,用他的藥也是便於母親日後的計較。

    “那、那那我呢?”鄭凌瓊可憐兮兮地看着兩個將走之人,“我,我是還再試着、改改?”

    “罷了!你先歇息吧!”盛爲略一想就道,“你家陛下若問若責,只讓他來尋了二郎既好!”

    “二郎如今何故對那奇葩這般關切?”綠喬前腳方踏出門檻就沒好氣地問了盛爲,“謝女郎若知曉了,可好?”

    “她知與不知,好與不好,屆時再看罷,而今二郎無暇去想!”被觸到痛楚徹骨之處,盛爲只得慘笑一片,“不過綠喬,你爲何要這般嫌惡於她?不論旁它,就憑她冒死替齊爾永送了信來,你們也當於她有些善意。”

    “娘娘厭她!奴婢自也厭她!你看二郎竟是爲了她都變了!”綠喬不假思索,“若要好的,要待何時娘娘待她好些,奴婢自也會好些!”

    “呵呵!”盛爲嗤笑道,“除非鄭凌瓊婚嫁,不然恐是無期了!”

    綠喬並不曾聽出了盛爲話外之意,因她而今一心只在那騾車之上。方纔來時她粗略地估了估--得知要從此處回去盛馥那裏,也是需得“幾柱香”之久。現如今自己不耐行路,二郎更是已疲累到踉踉蹌蹌,騾車豈不是絕好之物?可這裏又有誰人會駕那騾車?只有阿衛!

    綠喬一來不知阿衛如今在是不在?二來不想曉他若是在,自己又當如何啓口央告於他。要知今時已非往日,況且綠喬本就知曉阿衛於自己有意,偏卻自己卻是一點無心。這等“落花流水”之事絕非綠喬所願,是以即便阿衛還肯百依百順,她也再不願去隨意指使了他。

    “二郎!”已然手持皮鞭、坐上騾車的阿衛喚得親切,“陛下命奴才在這廂等着二郎,道是二郎必然要用了這車!財寶本也不會這些粗事兒,二郎就將就些使着奴才。”

    “你不去伺候你家陛下倒來伺候二郎?你家陛下怎去的?”盛爲雖覺“合情合理”,仍是有些錯愕。

    “陛下自行騎了馬去的。他道二郎等皆是珠玉般的人,需得格外精心,如今這樣,已是太委屈了!”。

    “財寶你個不爭氣的!”盛爲爲掩唏噓,一腳踹上了財寶,心裏嘆着“若不是郎舅之情只能惟一,二郎兼得可也是美哉!唉!可惜終究不能,你劉赫亦到底不是齊爾永.......二郎只能以愧疚來待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