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十三、怯芳蔭
    四娘這邊,等得已是心焦。兩個跟來的丫鬟,更是出聲不遜,道只是一個商賈女郎,這氣派倒是大過公主,四娘正要讓她們輕聲些,便聞到了一陣綿長的木犀香。

    這香味,怎的就這般別緻?若有如無卻又是清晰無比,有桂花的清幽卻去了那絲甜膩,只留下木犀的風骨。聞香如見人,四娘尋着香味看去,只見一絳紫衫女郎長身玉立,正邁入花廳。

    裙裾飄然,無風自揚。四娘細看那裙衫,遍佈用金線繡作的桂花,點點金光,參差於一步一挪之間,說不出的別緻,又是滿溢的富貴。

    再看這女郎,雲鬢高聳,豐肌秀骨,白皙秀頎。絳紅珠脣,瓊鼻高挺,淡淡長娥顯着倨傲,一雙美目,似那孔雀,又像是桃花。只是不見那明眸善睞,只見深瀚凌厲,令人不望自畏。

    那女郎在主座坐定,後有家奴奉上茶盞。她取了就喝,不看來人,也並不說話。身後站着的丫鬟與方纔來的那個,從長相到衣着,都是相似。

    跟着四娘來的丫鬟心裏頓時難熬:這府裏的丫鬟各種等等,一般人家的女郎都是比不上;而我們這等王府的丫鬟,在她們跟前卻只能比個乞兒模樣。

    四娘乍見着這女郎時,順着心意就想起身叩拜,隨即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真是奴婢做慣了,見着個人就想跪!

    “寒府哪位女眷要拜會我們女郎?”初柳的聲音也是冷清清,拿捏着十足的氣勢。

    丫鬟問話,總是丫鬟去回。四娘身邊丫鬟走近,再是向盛馥福了一禮:“原是我們家耀王妃來拜會盛家女郎。”

    盛馥不動聲色,仍是喝茶,初柳想到剛纔綠喬那失魂的樣子,心裏頓時劍拔弩張:這。。寒府,寒公子,赫公爺,劉赫,字耀炎,耀王爺!

    天!啊!初柳頓時大驚失色,這。。。。。若是真是那樣,自家女郎豈不是被哄騙得好苦?哄騙不算,如今嫡妻還找上門來。這哪裏是什麼拜會!分明就是來下戰帖!立即心裏就恨透了劉赫,說話便是更冷清了。

    “我家女郎並不識得什麼耀王爺。你們自稱是寒府女眷,可有憑證?”四娘聽得,差點一口心頭血噴出。方纔那位是這樣說,如今這位還是這樣說,而且愈發得不客氣。

    正待說話,邊上丫鬟已是忍不住躥出:“原應該是主子說話,爲何總是你在喋喋不休。我們家王妃身份尊貴,你們只是尋常士族,讓王妃久等,已是不敬。還三番四次來質疑詢問,又是什麼意思?”

    盛馥聽得,終於舍了她那茶杯,擡頭看了那丫鬟一眼。不怒不嗔不笑,只一眼,那丫鬟卻是硬生生打了個寒顫,住了口。

    盛馥自聽得下人報說是耀王家眷,心裏就已經咯噔一下。這耀王,不就應着劉赫的字裏那個耀字?後來着綠喬先去詢問,回來又是那般驚慌,便又確定了幾分。

    一路行來,盛馥細細品咂着心中各種滋味,失望有之,不解有之,甚至慶幸脫解亦有之,唯獨少了怒。被人哄騙,爲何卻是不怒?盛馥思忖良久,原來。。。他還是未曾在自己心裏啊!

    想到此,於私,盛馥心神一鬆。於公麼,畢竟如今與劉赫牽涉着家學館一干事宜,又是盛家作保讓劉赫牽了南方門閥與北地宗室聯姻之線。若這王妃造訪帶來什麼變故,雖對盛家來說無甚大礙,但對盛馥來說,卻是大爲不美。

    若你們想要過河拆橋,那我盛馥也絕不做那君子!盛馥打定主意,便是一言不發,只讓初柳去與她們周旋。

    此刻丫鬟已被唬得不敢動,盛馥美眸一轉,直直向那王妃看去。

    耀王妃,頭戴九樹花釵冠,兩邊雲鬢之上。寶鈿、博鬢又是一樣不拉,這麼大熱的天,還是一身翟衣。見她如此妝扮,盛馥便知她多是爲了示威而來。只是,緣何有些好笑?

    “你們家王妃尊貴,也是在你們北地,於我們並無干係。且如今是你們家王妃來拜會我家女郎,我們也不曾輕慢。只是並不識得你們家王妃,自然要問個明白,纔好相與。”

    初柳已是接着那丫鬟的話頭,不卑不亢,緩緩道來。

    “真真滴水不漏!這丫鬟倒是比我當年還貼心厲害幾分。”四娘忍不得又拿自己比較一番。

    想着今日罪也是冒了,來也是來了,那勢必要將事情辦妥纔好。因此先是一揮手,讓丫鬟送上那匣子首飾,心疼之餘打量了盛馥髮髻一眼,一看之下,更是心疼。

    那盛女郎的簪子、華勝,所用白玉如脂,自帶珠光縈繞。如此白玉已是難得,誰知在這白玉之上,竟還鑿孔鑲嵌。一杆簪子,還不只鑿孔一個。孔中所鑲藍寶,顏色濃郁卻又清澈透亮,別說民間,就是皇宮之中也是鮮有。

    衆所周知白玉嬌貴,最是脆弱易折。平日做簪,雕刻不慎,便是損耗,如今這開孔鑲寶,不知道要廢了多少才能做成一件。

    一比之下,四娘只覺這匣簪子送過去,怕是給她賞了丫鬟都還嫌不好。於是心裏嘟噥,早知道還不如自己多藏起幾支,也比這白送了強些。

    更氣人的是那丫鬟竟然不接,只是拍了兩下手掌,廳外自來個小丫鬟接走了。

    四娘臉上掛不住,又不能發作,強嚥下這口氣,穩了穩心神,數着拍子開了口。

    “盛女郎。今日原是我冒昧了,不請自來。”

    “原是我家王爺知會我,多虧盛家女郎幫襯,才能在這南方做下大事。如今王爺要我來,就是要謝上一謝。這是第一件。”

    “第二件麼,王爺此番南下,本也是奉了詔令,要行聯姻之事。我私心想着,誰還能比盛女郎更知道此地之事?故是想請盛女郎念在結盟坐賈之情,幫我們家王爺多方留意,娶個可心之人。”

    四娘說罷就巴巴地盯着盛馥看,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想從盛馥神色間看到些什麼風浪,但絕不是平靜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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