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五十八、花不語
    盛馥屏退了初柳、綠喬,緩聲道:“凌旋,說罷。

    “梅素,我說的若有什麼讓你不快,你莫怪我!”宇文凌旋徑自握了握拳,只覺手心都是冷汗。

    “那耀王殿下,”五字出口,宇文凌旋心中呯呯直跳,就怕盛馥聽了一時怒起發難,待看到盛馥還是笑意淺淺地看着她,鬆下一口氣:“那耀王殿下,那次去了我家裏,見了我父親。一番相談之下,父親甚喜。”

    “我知曉耀王殿下原是爲了他們北邊宗室皇子聯姻而去。但家父卻是看中了他。如此。。。,如此便有聯姻之意。”宇文凌旋一氣說完,只覺得貼身穿着的兩當已是冷冰冰地貼於肌膚之上,原是給汗浸溼了。

    “這事,於我又有何干?”盛馥似笑非笑,神色隱隱:“你們兩家若有意聯姻,那也是你們的事。凌旋你與我說這些,又是何意,又有何用?”

    宇文凌旋喝了一口茶。茶湯入口,本是甘甜芳香,而此時,她竟是辯不出味來不說,還愈發覺得口乾舌燥。

    “當日,梅素你與恪王殿下未曾和好之前,我們都道你或會與耀王成那一雙之人。而今雖是你與恪王婚期已定,但始終,若我家要與耀王行聯姻之事,必得先與梅素你說開了爲好。”

    “呵呵。。。那劉赫即非我兄長,也非我幼弟。你倒爲何要與我說開?”盛馥看着杯中香茶,一片一片,在碧綠的茶湯之中沉沉浮浮,就如那人心多舛難測:“凌旋。我知你不喜開罪於人。但今日你來說這耀王之事,也確是荒誕!你是想要我盛梅素用手段逼迫劉赫娶你呢?還是就因傳言我與劉赫有舊,便來坐實了我那霸道悍妒的名聲?”

    “哎!不是啊!梅素!”聽得盛馥聲音開始清冷,宇文凌旋只覺得頭又開始發沉發漲,急忙忙移去盛馥身邊坐下:“我乃你閨閣好友,自是知道耀王素來心儀於你,如今我奉父親之命,又是免不得要去親近於他。這!我是怕你心生不快!”

    盛馥輕嗤了一聲,面帶譏諷,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打量了宇文凌旋幾個來回:“凌旋,我知你不笨,更是不蠢!卻爲何今日說的,句句都是蠢話?你可是聽見你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梅素!你還不曉得我麼!?平日裏還好,一旦遇事就是個沒主張的。”宇文凌旋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雙拳緊拽。

    “凌旋,你若真是個沒主張的,今天便斷不會來此。只是,你究竟所爲何來?說個明白可好?”盛馥覺得肩上傷勢隱隱作痛,人也不耐煩起來:“你要嫁劉赫,你嫁便是!爲何一定要尋了我來?”

    “梅素!”宇文凌旋哭了出來,愈發地語無倫次:“你又不是不知!你我雖同樣是家中長女!但境遇卻大不相同!”

    “你盛家一母同胞,就你們三個,你父親也不曾納妾,自然無人與你們爭鬥!而我母親雖是嫡妻,卻是個受氣無用的,你道我爲何是麪糰這般的脾氣?那都是自小家裏養成的!”

    “如今你們盛家還是榮華不衰,我們宇文家卻是日暮西山,父親想與耀王聯姻,這根本上,原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家族!我是怕,怕此事不成,故此上病急亂投醫,才找了你來!你切莫怪我!”

    “既是爲了家族興衰,與宗室聯姻豈不是更好?你父親又爲何獨獨中意劉赫?”

    “那是因爲父親說,說耀王,絕非池中之物,來日必是飛黃騰達之人!”宇文凌旋吸了吸鼻子,拿帕子擦着珠淚。

    “哦!”盛馥應了一聲,冷笑道:“凌旋你可知,劉赫家中已有五房侍妾?不對,如今還有四房,還有不少兒郎、女郎。你一個南方門閥女郎,真要嫁去北地,還是這樣的人家,你能應承得了?”

    “那若恪王不曾回來,梅素你不是也一樣要去應承!你能應承,我自然也能!”宇文凌旋聽了盛馥所說,多少覺得有些小題大做,這家中有妻有妾,不是常事?。可一旦說完,想起盛馥火燒王府之事,便覺後悔:“不是,梅素,我口無遮攔,你莫怪!”

    “凌旋,我盛梅素若是真要嫁於劉赫,他劉赫就只會有我一人!而你?!可有這份底氣?”盛馥眼中霞光已然消失不見,寒星點點就要凝成一片寒霜:“凌旋,我來替你說可好?”

    “你怕我跟劉赫藕斷絲連,又知我顧念我們幾個的情義,今日便來裝瘋賣傻說那些你想好的胡話蠢話!爲的就是告訴我盛梅素,劉赫已是你囊中之物,我斷不可再有念舊之意。是與不是?”

    “再有就是,最好我見着你可憐,便在劉赫面前推你一把,成全了你!是與不是?!”

    “不是!不是!”宇文凌旋連連擺手:“我今日就是想着來探你的傷勢。卻又不知被什麼蒙了心,纔會說了這些出來!梅素你莫怪!”

    盛馥眼中寒冰閃閃:“凌旋!若是我真愛那劉赫,妄說是你,任她是誰!我也不會賣這個人情將自己心愛之人相讓於人!”盛馥熾怒,手一動,就想把手中茶盞擲向宇文凌旋,牽到傷處一痛,又想起寶明阿上箴言,銀牙一咬,生生忍住!

    “你該慶幸我不肯相讓之人,並不是劉赫!你更該知道,我盛梅素從來就是不喜牽扯不清,人也好,事也好,都是如此!”

    盛馥深吸了一口氣:“凌旋,你走罷。今日之事,我不與你計較!”

    宇文凌旋還在那廂哭哭啼啼,廝磨着不肯離開,盛馥是再也忍不住,手中茶盞狠狠扔出,大喊一聲:“初柳!送客!”

    初柳、綠喬本想着宇文女郎來了,自家女郎有伴,便可偷會兒閒。兩人正喝茶喫着點心呢,就聽得“呯”得一聲,又是自家女郎怒氣衝衝的“送客”聲,互看一眼,便道不好!這宇文女郎一貫的好性兒,怎會惹得自家女郎這般?正要全力衝去,就見一淡黃身影已一掠而過。

    “梅素,怎麼了?”齊恪見盛馥滿臉怒意,急忙上前安撫。盛馥看見齊恪來了,瞬間一股委屈泛起,咬住了嘴,一言不發。

    “請殿下安!”

    齊恪又聽得啜泣之聲,轉頭一看,宇文凌旋邊行着禮,邊還在那裏抹着眼淚。心道定是這兩人一時起了齟齬纔是如此,啞然失笑:“你們都是多大的人了!還能鬧成這樣?!”

    初柳、綠喬業已趕到,看見這般場景,也是錯愕。初柳推了推綠喬,讓她先去收拾盛馥扔下的茶盞,自己則是又給盛馥斟了盞茶遞上:“女郎,你生氣也就罷了。扔東西做什麼,牽到了傷處,難道不疼?”

    “叫她走!”盛馥往齊恪身上靠住,接了茶,吩咐初柳。

    “宇文女郎,你來之前,我家女郎可是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就把我家女郎惹得這般不快?”綠喬收拾完了,見宇文凌旋還在垂淚,很是不快:“宇文女郎你這哭的,不知道的,還當我們女郎怎麼欺負了你去呢!”

    “梅素,究竟何事?”齊恪小心地扶住盛馥,輕聲問道。

    “她想嫁劉赫,又怕我擋了她的道,便來此賣傻充楞!”盛馥恨恨地,再不願正眼去看宇文凌旋。

    齊恪聽了一怔,轉念一想,便是瞭然於心:“凌旋,孤道是你小心地過了,亦或是思慮地過了!”

    “其實孤與梅素早就聽聞此事,當日梅素還說,若你真能嫁於劉赫,也是美事一樁。你今日,真是妄作小人了!”

    “殿下!如今我也只有說實話了!”宇文凌旋聽得齊恪如此說,一陣喜悅。掩下竊笑,還是作那小心翼翼之狀,開了口。

    “我是怕梅素那性子!自小她喜歡過的,就算是扔了、弄壞了,也不會讓別人得了去!”

    “當日殿下未跟梅素和好之時,都道她與耀王有情,我是怕。。。。。。”

    “你!你!你!滾!!!!滾!!!”盛馥震怒之下,終於將手中茶盞向宇文凌旋扔去。

    宇文凌旋想躲,卻一念忍下,硬生生被砸個正着。眼見自己衣襟溼了大片,宇文凌旋拿起帕子,又輕聲哭泣起來。

    齊恪抱住還想要發作的盛馥:“莫氣!不值!”

    “凌旋,你方纔所說,孤不想再聽二次!日後若孤再聽得諸如此般的話語,這出處,一概是你!”

    “請回罷!”。

    宇文凌旋向齊恪行了一禮,仍是抽噎不止着,慢慢走出了盛家園子。待到上了自家車駕,那蹙悚的眉目頃刻不見,嘴角徐徐揚起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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