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五十九、暮山紫
    宇文凌旋已走了良久,盛馥依舊是怒不可遏。.quanbenshu

    齊恪一直陪她坐着,見她眼中寒冰始終不曾消散,輕輕握住了她的右手:“說到底,還是孤的錯。當日若不做那荒誕之事,也無如今種種了!”

    “不是如此!”盛馥搖了搖頭:“我並不是氣她說我霸道跋扈!”

    “孤明白,你氣的是一旦利字當頭,那自小的情誼便是一文不值。可對?”

    “奴平日還道這宇文家女郎是最謙讓友善的,不曾想卻是這樣的!她要嫁人,爲何非要來找我們女郎晦氣!”

    綠喬端了藥來,一碗交到齊恪手中,另一碗用勺子撥弄攪着,等涼些了再喂盛馥。

    “那是因爲人所周知劉赫對你家女郎難以忘情,如今要他速擇王妃,怕是不能。只有傳出了你家女郎縱是自己不喜,也不許劉赫娶親這般的跋扈名聲去,宇文凌旋纔是有機可趁!”

    齊恪邊說着,邊接過了綠喬手中藥碗,想喂盛馥,盛馥卻是右手一把奪過,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初柳趕緊拿了一盤梨糖遞上:“女郎你總是這樣吃藥,也不嫌苦的。”

    “快纔不覺苦呢!”一粒梨糖入口,絲絲清甜散開,盛馥的氣惱也是隨着着甜香散了幾分。

    “都知她過得不如意。她母親只生了兩個女郎,她雖是嫡長女,可並無嫡兄弟相幫,他們家又是行伍,極重男丁,故她自小反而是受氣的那個!”

    “平日裏,卉繁、酈心言語上雖是尖酸刻薄,可我們幾個但凡有什麼,都是想着她的。可如今,她倒是好!”

    盛馥踹了踹腳,就好似能踹到宇文凌旋般給自己解氣。齊恪這纔看到盛馥居然赤足,正想數落幾句,又看見初柳在那裏拼命地打着眼色,便知那倆丫頭已就此事喫過癟。於是不動聲色地,拉過了榻上薄毯,覆上了那雙赤足。

    “他們家自從與高家那戰之後,元氣大傷。這些年修生養息,秣馬厲兵,就待來日東山再起,一爭天下!或者,宇文家主看準了劉赫是能助他償志之人,便壓着凌旋不放,她纔出此下策吧!”

    “你倒是寬容有量,還幫她說話?!”盛馥玉足一蹬,踢走了薄毯。

    “所以說是勸人最難!”齊恪嘆了口氣,又把薄毯蓋上:“若孤跟你一樣氣惱,說些狠話,自是容易,可這樣你就真能解氣?”

    “還不如體諒她則個,反倒寬慰些。梅素你想想可是如此?”

    “哼!只怕她父親是做的好夢!想讓劉赫助他?!他不被劉赫利用,便是便宜了!”盛馥冷笑。

    “奴是不懂殿下與女郎在說些什麼。奴只是覺得,這人啊!平日裏一貫詐唬的,反到是心裏坦蕩的,就像李女郎,謝女郎。這宇文女郎平日裏這般文靜優雅,不爭不搶的,卻是最有心思的!”

    綠喬一個勁兒的努着嘴,心裏也是忿忿不平。

    “是了,我想起來。凌旋說,卉繁被家中找回去了,說是要與你家聯姻,你可是知道此事?”

    齊恪一怔:“孤不知!想來與孤同輩的,也無人娶得卉繁啊!”忽又想到什麼:“不會是她父親痰迷心竅,想要送她入宮吧?!”

    盛馥一下焦灼起來:“入宮?!方纔我們還猜是你哪個屑兄薨了王妃,想娶她做續絃。要是入宮,可比那個還糟糕了許多。卉繁這脾氣,哪能在宮裏活過三日?!爾永你趕緊寫信回京問問!”

    “好!”齊恪鄭重答應:“剛好旁晚信差要回。一併帶回去就是。”

    “初柳、綠喬。你們先下去。孤與你們女郎有事要說!”

    自從得知二人和好,武順帝已是緊迫着齊恪要受那皇太弟的詔封,無論齊恪怎樣推諉,一概不理;後來二人受傷,更是日日四百里加急催促齊恪答應。說什麼此事雖算了結,仍是牽動朝堂好戰一派,唯恐日後藉機生事,風波不斷。只有昭告天下齊恪乃皇太弟後,盛家以太弟妃孃家的威勢壓上一壓,恐才得過。

    齊恪雖知皇兄多少有些聳人聽聞,但亦自知此事甚是微妙,要再瞞着盛馥,將來必是不美。本來打算着今日要說,沒成想宇文凌旋先來鬧了一出,惹得盛馥氣怒。齊恪便覺時機不好,想改日,待看到盛馥爲了李卉繁之事如此着急憂心,又是想起盛馥是最恨被矇在鼓裏。。。。。。既如此,擇日不如撞日,還是說了罷。

    “什麼事這麼要緊,還要讓她們下去?”盛馥美眸一縮,零星泛起幾顆寒星:“莫不是李家也要行那一枝二鳥之法,把卉繁也嫁了你?”

    齊恪失笑:“你哪裏來的這些念頭?先不說孤此生斷不會再讓任何一人介於我們之間。孤那皇兄,是最怕我們婚事不成的,又豈會容得下別人覬覦?李家又怎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得罪你們家?”

    “還有你那李卉繁!”齊恪想起,就忍俊不住:“若是她父親真跟她提了此事,怕她家裏已是被她拆砍塌了!”

    盛馥想到李卉繁拿着她的環首刀到處亂砍的樣子,也笑了出來:“那究竟何事?你快說來!”

    齊恪幫盛馥掖了掖毯子:“此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忽的“啊”的一聲,原是盛馥聽得不耐,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皇兄要孤要皇太弟!”簡明扼要!直擊要害!齊恪說完,便有些可憐地看着盛馥,等她迴應。

    “讓你做皇太弟?那他自己日後要有了皇子,該當如何?他比大哥也大不了幾歲,還未老吧,怎地就糊塗起來?!”盛馥一臉不解、不屑。

    “皇兄跟孤說過,他斷不可能再有子嗣!”齊恪甚是惋惜:“說是他後宮之中,爭鬥太盛。皇嫂早已心灰意冷,不想過問,如今,皇兄自己也是不在意了。”

    “爾永,那你自己又是何打算?”盛馥心中萬念齊飛。皇太弟?日後的皇帝?那三宮六院的,我可容不下!於是口氣也不善起來:“他讓你當皇太弟,就不怕我哪日燒了皇宮?”

    “你不要亂想!”齊恪握住盛馥左手:“早在孤與你和好之時,便寫了信呈於皇兄,說帝王家娶親納妾,向來只論厲害關係,而非心意。而孤此生後宅斷不可能再添一人,如此,是決計不堪皇太弟之位的。”

    “孤勸皇兄拋了嫡庶之嫌,在屑兄弟之間另選賢明,又說皇兄春秋正旺,說不定哪日就得了皇子,如此種種,呈諫了不知多少次。奈何他就是不理!。。。。。。”

    齊恪將這幾月來,與武順帝之間就此事的來往交鋒,涵蓋此次兩人受傷後武順帝的急迫,都細細地告訴了盛馥。

    “你是說,陛下道只要你坐了這朝堂龍椅,就算後宮只得我一個,也無妨?”盛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信。

    “正是。你若不信,我拿書信來你看就是!”

    “那你就是想要這把龍椅了?”盛馥眼中寒星閃動,像要奪眶而出,奔着齊恪而去。

    “孤一點也不想!”齊恪緊了緊握住盛馥的手:“一坐上那椅子,便是身不由己。孤絲毫不喜!”

    “事情伊始之時,孤並不想讓你知道。怕的是你會多思多慮,以爲孤認錯求和都是爲了這皇太弟之位。如今,倒是不用再有這樣的顧忌,自然是言無不盡!”

    “哼!”盛馥橫了齊恪一眼,卻是有絲絲喜悅爬上了眉梢眼角:“我不稀罕什麼太弟妃的位置,你既不願,諒陛下也不能逼死你去!這次的事情,假以時日,垂伯必能查個水落石出,屆時再找說法平了朝堂衆口便是!”

    “若是皇兄找你父親商議此事,讓你父親施壓於你來促成此事呢?”齊恪不得不問。

    “爾永!”盛馥皺眉:“我父親什麼心性,你還不曉得?他最是不喜站於風口浪尖之上。我嫁一個閒散王爺,家族喜聞樂見,可若是要做那來日的皇后,這可比盛遠、盛爲要娶門閥之女更嚴重了不曉得多少分!我父親怎會答應?”

    “如此就好!”齊恪笑得歡暢,明眸皓齒,星辰朗朗:“那孤便用一個拖字訣。”

    “孤會告稟皇兄,說你我承諾於他,待到二十年之後,若皇兄還是未曾誕下皇子,孤就做那皇太弟!”

    “哼!只怕是你想的是二十年後我人老珠黃,你見了嫌棄厭煩。只要做了皇太弟,便可以三宮六院坐享齊人之福了吧!”盛馥又是一把掐上齊恪胳臂,齊恪喫痛,想躲又怕牽扯了盛馥傷口,只好忍着。

    “爾永!”盛馥突然心中一動,停了手:“此次的事,原就是衝着你去的,會不會跟陛下要立你做皇太弟有關?”

    “孤自然想到了,也與皇兄提過。”齊恪揉着被掐得青紅的手臂:“只是,這衆多屑兄、乃至宗室叔伯輩的,人人都可背得這嫌疑。”

    “皆有可能亦是皆無可能,如此,倒是猜不下去了。而皇兄卻道,有些事情與其日日防患,還不如即刻引患而發,了卻乾淨!”。

    “陛下說過這麼多話,於我,這句倒是最中聽的!”盛馥往齊恪身上靠了靠:“待到來日水落石出,我必要那設計之人百倍、千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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