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恪侍衛、禁軍連同盛馥莊子裏的一衆好手,連查了這些日子,真的幾近將雲城翻了個遍,還是不見莫念一片衣角。城防、碼頭乃至臨近各城,也是不見沈潔華身影!盛馥每每得報不得進展,就要狠狠罵上兩人一頓!起初二人一概埋頭聽着,後來罵得多了,心裏也是有怨,免不得爭辯幾句,這一爭,更是引出盛馥無邊怒火,沾者即焚。於是苾馥軒中人人自危,氣都不敢喘得大口。
也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今日一早,蜀地家礦又來人急報說遭逢塌方,數十人被埋。盛遠一聽,都未及向老祖親辭行,只是知會了齊恪、盛爲一聲,便即刻啓程奔礦上而去了。
他一走,齊恪盛爲倒是也放下一件心事!原是這幾日,他們兩人堅持要把莫念之事說與盛遠知道,而盛馥卻是萬萬不肯!一方說子息事大,無論其中是何緣故,不能再瞞着盛遠;盛馥卻說,這沈潔華身上之事太多,不弄清了就告訴盛遠,怕是起禍。可每當齊恪吩咐要留沈潔華活口之時,盛馥卻又揪住不放,說是他別有用心!如此你來我去,直到今日也未曾向盛遠透露過半點風聲。他這一走,倒也不用再爲此事爭辯了。
“或者是老天遂了盛馥的心,如今還是不能讓大哥知道罷!”盛爲看着憂心忡忡的齊恪,出言安慰。
“孤是想讓拂之知道,也能出一份力去尋着莫念!再者這沈潔華的底細,想來他也是知道些。”齊恪不停地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留清你說孤爲何每次搜人,都是無功而返?”
“每次?”盛爲不解,轉眼想起末楊,脣邊便挑起了一個戲虐之笑:“要二郎說呢,那第一次,只怕是殿下故意放水,故而搜不到,這次呢,不會也是故意放水?”
“你是嫌孤這幾天還煩惱不夠?這也拿來打趣?莫不說事關莫念,就算那刺殺之事,不抓到沈潔華,怎生能破?孤放水?留清你覺得垂伯之人也能放水?”齊恪後槽牙咬得嘎嘎作響,怒目而向!
“小氣!我不是見這幾日我們給那瘋婆罵得煩悶,便開心打趣上一回!還當真了不成?”盛爲瞬間也是蔫蔫的:“如今宋顏尚未轉醒;方娘子派去沈潔華家中打探之人也未迴轉;那朱家娘雖已被方娘子問得唬得只剩半條命,卻是真說不出什麼來;那沈潔華又沒旁的交好之人,我們就像是入了死衚衕般,不得出路!”
盛爲往齊恪榻上一躺,生無可戀:“齊爾永,你說若莫念真要找不回來了,你我該當如何?你那瘋婆會不會撕了我們,大哥若要知道了,又可要記恨我們一輩子?”
“留清,你可還記得那日拂之跟孤說過什麼?”齊恪忽的星目放光,走上前一把拉起盛爲:“你了記得?”
盛爲白了他一眼:“一驚一乍,大哥說過那麼多話,二郎怎知你如今講的又是哪句?”
“那日!那日!”齊恪興奮地來回不停地走動:“那日拂之說孤自以爲搜遍了雲城,但有一處卻是沒有!”
盛爲難以置信:“殿下你魔怔了不成?劉赫府上出事那日便已細細搜過了。那李先生怕是有異,不是還特地請了你的禁衛一併搜的。說什麼胡話呢,殿下?!”
“孤這幾日一直在想,她一個婦人,帶着個小兒郎,除非插翅,否則能走出多遠?若她要躲藏,這雲城之中如今也是無處可躲。除非是我等最不防備之地,那便只有木犀之藪。”
“的確!”盛爲立即從榻上蹦了起來:“二郎這便去木犀之藪,好好排查一番。方娘子雖也是查過,但畢竟不是奔着確定去的,有疏漏也未可知!”
“齊爾永你可同去?”盛爲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在這裏,一會我姐姐又要拿你撒氣!”
“留清你去便好。孤就在這裏。她撒氣便撒罷。。。。。。”
盛爲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話,如今也不要坐什麼七香通牛車了,喊了自己小廝套了馬就往木犀之藪飛奔而去。
待到了園子裏,盛爲先去尋到了方娘子,把打算細細一說。方娘子一聽拍着額頭大聲埋怨自己爲何竟是不曾想到,接着連忙吩咐下去,遣出園中所有僕從家丁,先分出一撥人將門口圍牆處看牢了,其餘又分成四撥,東西南北,自邊至中細細地搜過去,一寸一釐都不得放過。
“宋顏可曾轉醒?”一陣忙乎過後,盛爲問起宋顏傷勢。
“回二郎。迷糊間醒過幾次,但人都辨不清,也就問不出什麼來!”方娘子神色之間也是頗是痛心:“當日救他回來,園中大夫本來只說是盡人事聽天命,虧得殿下差了唐太醫來,如今性命是無礙了,只怕日後這心傷難治啊!”
“他這般大難不死,要再爲一個蛇蠍般的人傷心,那老天倒又是不公了!”盛爲大袖一甩,哼了一聲:“劉赫府上,可是都說妥當了?”
“二郎放心!李先生本來就是個睿智之人。他在府裏只說宋顏是暫住園中修習琴技,那日搜府,也說是有人報官缺了要緊物件,故全城搜查的。如今他們府裏除了他,並無旁人知曉此事!”
“還是要時刻盯緊了,一個不漏!”盛爲看着方娘子,頓覺不忍。
一向容光煥發,打扮得妥妥帖帖的方娘子,今日臉上粉黛一看就是胡亂擦的,髮髻之上也就孤零零的一簪。想來必是太忙太亂,顧不上自己了罷。
“方娘子,莫急!得空也好好歇歇。這裏,家學館,可都離不了你!我二郎日後要仰仗你之處,可多了去了!”盛爲說罷擡手一鞠。
“二郎折煞奴了!”方娘子急忙還禮,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滾出眼眶:“奴旁的也不多說,只要奴在,拼了命也要讓女郎、二郎妥妥帖帖的!”
“這個留着去跟盛馥說,二郎這裏且不用!”盛爲擺擺手,心中鄙夷自己這樣做派倒跟盛遠像了幾分。
“方娘子,不如我們也去園子裏看看瞧瞧,坐在這裏,我總覺不安。“爲避這“主僕情深”之難堪,盛遠想了一計。
“奴自然聽二郎吩咐。二郎倒是想去哪裏瞧瞧?”方娘子連忙擦了擦眼睛。。
“我一直覺得,該去琴序看看!”盛爲此言非虛!自打進了木犀之藪,好似總有個人在暗中拉扯着他要往那邊去,越是耽擱,這拉扯之力便愈是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