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零八、飛仍重
    耀王府管家揣着宮裏賞下物件的禮單,匆匆往惜夙苑而去。邊走着邊忍不住嘀咕,這賞賜的玩意兒也太是玩意兒了!竟沒一樣是上品的。不是說要給王爺做納徵用的麼?就這樣寒磣的東西送去,怕是要給人家丟出來。。。。。。

    待管家把禮單呈到劉赫手裏時,那一臉的歉疚,看得劉赫莫名:“你是瞞着孤做壞了何事?”

    “奴才哪裏能瞞着主子做什麼。奴才是看不過眼這些個東西,心裏有些鬧騰。再想着剛還倒找出去一個銀錁子給那小太監,就更難受了!”

    劉赫接過禮單,漠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呵呵”一笑,便合上了不再看。

    “奴才就是說吧,黑布紅布竟是一匹都沒有,絲帛只得六匹、錦採和絹也只各有二十匹。王爺納徵,沒有大璋也得是璧玉吧,居然只得一對玉簪子。毛皮這些,也就兩張鹿皮。”

    “你着人把這些都送去山上吧。怎麼用,全憑你們自己定奪。”

    管家聽得主子如此吩咐,倒是有些懵:“主子的意思,是我們府裏自己再採辦過?要再採辦這些也不礙事,添上去便得了。上下是主子給王妃納徵,多些不礙。”

    “不用!”劉赫眉間散出些肅殺之意:“孤不下納徵。一樣都是不用!”

    管家也是知道如今王爺要娶之人原不是中意的那個,可再不中意,這納徵之禮也不能不行啊。

    “主子,這樣怕是人家不肯吧?”

    “無妨!孤自有計較!”

    既然是主子想好了的,管家便也不再憂心。正待告退,劉赫卻取出一封書信,交予他手裏。

    “孤之前,曾讓你表弟去乞食軍查證一事。而今看來,或許是孤又料錯,或許是此事牽扯得更多更深。你將此信一併帶去給他,讓他定要徹查!”

    管家一驚!這是什麼事,竟然要去那個都是亡命徒的地方查證:“奴才斗膽問一句,那事兒跟主子沒什麼牽扯吧?!若要有,可得多加侍衛了!”

    “說有也有,說無有也是無有!”劉赫沉吟着:“你當記得宋顏?!”

    “記得啊!奴才記得,就那個攢了好久銀子買了棺材板兒自己制琴的主兒。”

    管家想起那會的事兒便覺既好笑又佩服。只是主子爲何特意要提?莫非是他犯了什麼事兒?

    “主子,他可是在南邊兒闖了什麼禍?”

    “他爲我北地重箭所傷,險些丟了命!”

    管家記起今日一早李先生有書信來,信中報的必就是此事了:“可曾抓到行兇之人?”

    “雖是不曾抓到,但卻知道是誰。此人就是那時射傷南朝恪王與。。。。。。”劉赫頓了頓,一陣窒息感悶得心房發顫:“盛家女郎之人。說起來,孤也算相熟!”

    劉赫眼前浮現出那雙溼漉漉的鹿眼,耳邊響起那句:“爲何不爭!”是啊!爲何不爭!只是孤再爭,也是爭不來爾等的純良心地!琴友也好,侍妾也罷,人人都是居心叵測,存心不良。若再要論上宮裏的那個,還有癡心妄想要做耀王妃的那個。孤的身邊竟是無有一個真心待孤的女子。

    “此人是個女子。素日裏教琴爲生。那雙手能使得我北地重箭,孤也是始料未及!”

    “女子?!”管家錯愕,這重箭可是需得膀力過人才能用得,不說別人,就換宋顏,就算拉得開弓,也斷是發不出那箭。莫不是她長得尤其粗壯些?

    “她看起來雖不是弱不經風,但與世俗所想能使重箭之人也是相距甚遠。算得上是容顏姣好了!”

    劉赫像是看穿了管家腦中跑馬燈似的念頭,特意給他解惑。

    “奴才明白了。她應也是在南邊兒家學館教琴的吧?想是宋顏看上了她,期間又是有了什麼玄乎的事兒

    讓宋顏識破了。這纔是要殺人滅口!”

    “孤倒是不曾察覺宋顏對她有意。不過想來也就是如此。宋顏是在那女子家中被傷,若非爲私,他又怎會尋去她家。”劉赫皺了皺眉,微微有些怫悒:究竟是有多少孤不查或不知之事?是刻意瞞藏了孤去還是孤無心顧及?

    管家見劉赫皺眉,只當他是念及宋顏傷重,又嘆鞭長莫及,一轉念,已經有了主意:“聽主子說起來,宋顏傷得甚重,我們南邊兒的府醫於這刀劍之傷也是不通,要不奴才趕緊遣一個過去?”

    “無需如此!宋顏在那裏,有南朝最好的御醫治着,自也有最好的藥給他。於他的傷勢上,倒是不用再擔心!且看李先生的意思,他已是無有大礙。”

    “御醫?”管家覺得今日的腦筋竟是有些轉不過來,這意外之事竟是一出接着一出:“難不成是南朝哪位公主娘娘、郡主娘娘看上了宋顏,才讓御醫給他治?”

    劉赫苦笑了一聲:“那御醫,隸屬恪王。”

    “哦。。。。。。”管家的“哦”字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卻不知後面該接上什麼話纔是合適。原是知道主子那心上之人就是恪王還未過門的王妃。如今恪王卻遣了御醫給宋顏治傷,這不是有點亂人腦子,是極亂人的腦子!

    “奴才有一問,恪王既能治宋顏,卻爲何不抓兇手?”管家添上了十倍的小心翼翼,問道。

    “當日他便下令封了碼頭城門,禁軍搜了許久,也是不見那人蹤影。”劉赫又開始一下一下地以指叩案:“孤曾聽聞她還帶有一個小兒郎,若真是如此,想來她並不能跑出多遠。因此這蹤跡全無就更是撲簌了些。”

    “定是那恪王無能,手下也竟是些草包。纔會搜不到這兩個活生生的人。”管家既知主子跟恪王不對付,那便不能放過這詆譭的機會。畢竟出口氣也是好的。

    “不然!齊恪絕非平庸無能之人!”劉赫自不會告訴管家,在李先生信中被描述爲“一身黑衣,個個精猛”的那隊人,乃是盛家女郎私軍。既然盛馥私軍都參與其間,那沈潔華逃脫就絕非會是受命之人懈怠所致。

    “她是南朝人,卻用我北地弓箭,看似芊芊弱質一屆女流,出手卻是狠辣迅猛。一面向孤示好,一面重創南朝親王。前手殺人,後腳便是影蹤難尋。這般有勇有謀,孤左思右想,都是難辨她的出處。”

    “有這般手段的,倒是像出自乞食軍中。”管家知道乞食軍慣是眷養着這樣一些女子,姿色上乘、能通琴畫,爲的就是做那些“大買賣”。

    劉赫搖搖頭:“確是像,但確又不像。乞食軍慣來只要銀錢,不問政事。然她所做種種,均是要藉着孤與恪王之爭,意指挑起南北兩國之亂。這便不符乞食軍之規。”

    管家一想也確實。那幫人雖是隻認銀子的,卻於規矩看得甚重。不問因,不管果,不賣買主,不涉政。若是價錢出到了,讓他們去殺皇帝都是可能,但一旦動了手便會退走,絕不會做那耍心眼子兩邊挑唆的陰謀之事。

    “孤當自責!當初竟是未察此人有異!”劉赫確是憤慨非常。初見時明明是對此人厭惡之極,後來爲何竟是把她當成半個知音?只因她是唯有的一個勸孤要“一爭”之人麼?

    “四娘等於是給她頂了缸吧!”管家跟着劉赫額上跳動的青筋而動,惋惜了一聲。

    劉赫突然眼放厲光:“四娘?!她是死有餘辜!萬死不足惜!”

    管家心一緊,主子這樣子,分明就是四娘再死一次也不解恨吶!卻也是難怪主子這樣,就是四娘做的那些個蠢事斷了王爺與那盛家女郎的將來,怎能輕易釋懷?自己也是多嘴!日後可不能再提了。

    “奴才知道了。奴才定會把主子的話明白傳到。縱是那人不是乞食軍的,也定要查出來個子醜寅卯來!”。

    已是說錯話惹鬧了主子,那便快些走吧!管家這樣想着,取了桌上的信,行了個禮就要退走,一回身卻跟阿壯裝了個滿懷!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