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十六、客爭棋.
    自古無論朝代怎樣更替,無論此時信神還是彼刻奉佛,無論歷代帝王是如何防備懲戒巫毒邪神之禍,始不能絕這層出不窮的怪力亂神之說!

    “龍生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龍乃天地間至靈之物都是如此,更何況於大千世界中之區區凡人。人心繁複,有些良善、有些奸佞、有些軟弱可欺、有些恃強凌衆。。。。。。然無論此處如何以分,這每一種中又是會有“只怨己”或是“只怨他”之異。

    而“只怨他”之類,人心大都偏本私己,事事順遂之時,自是感激是蒼天有眼,神佛有助;然一旦孤立無援亦或者是諸事不順,便會怨天懟地,只恨神佛爲何不幫?!若再是到了絕境,那便是什麼都不忌諱,什麼都是不顧,只求自己能得一個圓滿。

    正是因着“只怨他”之衆生生不息,怪力亂神、巫法幻術才能是經久不絕,常年不衰!而此象不衰,便時不時就會引得家宅不寧甚至朝堂大亂!

    大寒朝虔誠於佛、道之教,修寺建窟,以求風調雨順,江山順遂。於民間供奉的“羽神”、“紫姑”等,向來也是寬容不禁,並不視其爲“亂神”,然皇后此刻看着喚不醒的皇帝,再想起昨日太子說的種種,不免心驚肉跳。一向中正平和之心,也是起了一絲動盪:難不成還是真有講究?!

    太醫早就傳來看過了,幾番請脈看診皆說陛下脈象有力平緩,臉色也是如常樣的康健,一點也無有不妥之處。要問爲何就是喚不醒?太醫當真是找不出一點頭緒,道陛下此刻就如日常沉睡,要找癥結,實在無從下手。

    皇后也是經歷風雨之人,當機立斷傳召下去罷了早朝,且從即日起,往後七日羣臣均是不用上朝。至於爲何,那便是皇帝昨日賞花受了風邪之熱,不疏滯於表,渾身起了疹子,因此受不得風,也見不得光,只能靜養。

    春日花盛,受了風邪起疹之人也是不少,因此衆人倒是不疑。皇后此舉不僅免了羣臣猜忌,更是絕了後宮嬪妃探視之路。至於知情的宮婢、太醫們,全都圈在了皇帝寢宮,外加侍衛看守,一個都不得出去。皇后嚴旨,無論何時何地何人,只要於如今之事提起一字,那便是九族株連,殺無赦!

    皇后雖是暫時平穩住了前朝後宮,但於皇帝這“病”卻仍是束手無策。正覺走投無路之時,太子卻是聞訊而來。

    皇后再是瞞天過海,也斷不能瞞過太子去。萬一皇帝要有個好歹,太子可是穩固江山的唯一保障。因此急急地拖過了太子,也先不管他昨日說的那些個瘋話,只想商議瞭如何再去尋些名醫,再有便是萬一皇帝不起,這後續之事。

    太子卻是苦笑連連,道母后啊,昨日孤所說種種,父皇是一樣不信,一句不聽。孤也是說過,這不信已是大不敬,怕有天罰。如今父皇身體無恙但沉睡不醒,應當就是應了罰了。

    依照皇后的性子,本是不應也不會信這些無稽之事。但如今事涉之

    人乃是自己郎君、兒郎、兒媳乃至是孫兒,或者也終會輪到自己。旁的先不問真假,這皇帝之事就已是蹊蹺古怪至極----昨日明明都在一處,喫的、使的、用的,哪一樣都是相同,除了自己夜不能眠便是再尋不出兩樣之事,到了今日,自己倒是無事,皇帝卻得了怪症。

    人說病急亂投醫,本就心裏動盪的皇后,此刻對着尋不着因由之事,雖是不願認,但卻是不自知地信了太子幾分。可一旦想到終結此種亂相之法居然是要太子出家,便更是像被挖了心似得痛不欲生。待她猛悟昨日裏太子說過還有一法時,太子卻是死不肯說,只道他要先回去太子府一趟,請教下那阿尚,看父皇此症可是有解。

    皇后不肯,她是怕太子一旦回去便是要出家隨了那阿尚雲遊而去。說若是如此,請那阿尚進宮即可,爲何定是要回去?太子聽了是哀號連連,說他若要再留於宮中,只怕母后也是難保無恙。

    皇后問,既是難保本宮無恙,你昨日倒是爲何要進宮而來?那時倒是不怕連累你父皇母后?

    太子辯解本是想進宮表明了心意即刻就走,也不曾料到父皇會是有如此說辭,而今怕是已起激變,故此不敢再留。且阿尚只渡有緣之人,貿貿然去請他,非但不能成,反而會跟父皇一樣,犯了不敬。

    皇后不聽,執意要着人去請那阿尚進宮。太子無奈,只得陪皇后幹坐在皇帝寢宮。坐着坐着,居然念起經來。皇后本就一夜未睡,又是遇事憂心不已,這一旦坐定了,又聽着經文,便再也止不住那睏倦席捲而來。強撐了一會兒,實在是熬不住了,便說要小憩一會兒。只等請的阿尚到了,才喊她起來。

    待等去請人又跑空的侍衛前來稟告,宮婢想去喊起皇后時,皇后竟然是跟皇帝一樣,左右都是喊不醒了!

    先是皇帝,接着又是皇后,均是毫無因由地沉睡不醒。宮婢、太醫均嚇得臉都是青了,合宮上下一起跪在太子跟前,只求太子恕罪。

    太子潸然一笑,說道爾等本無罪,又何來要恕之由?爾等稍安勿躁,且聽皇后先前之命行事,帝后本就無恙,不出一日,便會雨過雲開,一切如常。

    太子說罷就要離宮而去,一太醫見這寢宮只剩下倒下的帝、後以及一羣手足無措的臣下奴婢,情急之下追問殿下此去何意?又是何時會返?

    太子停步轉頭,眯起了那雙狹長的瑞鳳眼,似有似無地說了一句:此癥結原本在孤,孤自有主張。

    此後,皇帝寢殿內的宮婢、太醫們,便是用”度日如年“也不足以形容之狀,一點一點地捱過了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眼見金烏西落,餘霞成綺,太子卻是還不見返。。

    幾個膽大的太醫、宮婢正商議着該不該要去請了貴嬪娘娘前來住持這無頭之局,只聽得皇后威厲之聲自後殿響起:“爾等倒是有幾個腦袋可砍?爾等九族又是有幾個腦袋可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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