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三十七、華霧蒙
    盛馥、李卉繁、謝酈心、宇文凌旋,四人自幼混在一處,長在一起。雖說心性各異,更是時不時地要起齟齬,或是大吵一番,但這些年的相伴之情總是厚積在此,縱是誰對誰不喜不悅的,也不會是真盼她終身落到個悽慘境地。

    盛馥想到她平日裏的溫婉模樣,無論是被搶白了,還是遭嫌棄了,都是妥妥當當淺笑在顏,百年不變。彷佛她生來,就是受氣的那個!而今她明知劉赫連夫妻之禮都不願相與,居然還是一心北上,將自己的命,自己的運,都壓在了一個分明不會愛她、敬她的郎君身上,可是值當?!可有勝算?

    而劉赫!即使是皇命不可違;即使是對宇文凌旋無從生愛;即使是執念難卻,處事也不該如此狠辣!狠辣到連一個名份,她都是不能再想!

    “爾永,若是劉赫着媒來聘,你皇兄可是真會動怒?”

    “孤也是在想此事!”齊恪沉吟着:“會亦或是不會!”

    李卉繁聽着彆扭:“殿下這是什麼都未曾說!倒跟不說一樣!”

    “孤的意思,皇兄定然不悅!然是否立即發難,也是難測!除非。。。。。。”

    “除非宇文家立即北遷,你皇兄便是於剿滅或是發兵攻北有了的十足之理?”

    “確是!皇兄並不想起戰事!故北朝來這裏聯姻、聯商都是寬容不糾。”齊恪說罷便覺一股冰冷之氣殺到,擡頭果然見盛馥正瞪着眼,一副“可是要怪我”的意思。

    “孤並不是這個意思!”齊恪急忙分解:“除劉赫外,北朝也是另着了不少人來經商、嫁娶!孤這裏並不所指家學館。至於那些庶子、庶女聯姻之事,更是無傷大體,不足爲道!”

    “你們若要怪,自去怪!我原也是不在意!”盛馥暗暗地擰了齊恪一下,巧不巧地又給李卉繁瞧見了!

    “嘖!這自幼擰到大的,殿下身上可還有一塊好皮肉了?方纔倒還來問我進宮了要怎生坐立行走,怎地就不管管殿下自家的?”

    齊恪忍不得跺了跺腳,這一竿子捅得,險些又是要忘記方纔在說什麼!

    “若是宇文家立即北遷,皇兄定是會打,且這一戰,不滅不休!”

    “爲何?”李卉繁倒是未曾忘記之前所議何事,不再追究齊恪皮肉是否安好無恙。

    “宇文家不念皇恩,不計前因,只爲恨己不壯不強而叛,若皇兄不聞不問,任憑他去,便是成了無能無爲之君。”

    “此例一開,凡於皇兄不滿之臣便均可效仿,留則於權勢愈貪,去則全爲要挾,周而往復,我朝可還能安在?故宇文家一旦北遷,皇兄定是要用雷霆手段以絕後患!”

    李卉繁聽得連連點頭:“故劉赫是算準了的?!宇文家定然是不會要明聘,也是不敢立馬就遷!然他們既怕,爲何又是要做成這門親事?在這裏找個門當戶對的難道不好?”

    盛馥眼裏光華凝萃:“一蛇吞象,厥大何如。巴蛇尚且如此,更不論原就不如巴蛇的那些了!可往往那些,都還不願當自己是巴蛇,只當是燭陰!”

    “梅素說得極是!”齊恪得意一笑:“北朝定是許了宇文家別樣的好處,於他們而今有天壤之別,纔是引得宇文閥閱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韙。”

    “若是在這裏尋個門閥家的兒郎嫁了凌旋,宇文家不過也就是等維現狀,並不會獲益。除非進宮,可她那樣的性子,只怕活不過三天去!更遑論要相助於家族了!”

    “未必!”盛馥與李卉繁異口同聲!齊恪一愣:“爲何未必?”

    李卉繁想說,盛馥卻是打着手勢讓她禁聲:“這已是不能之事!也無有什麼爲何未必了。還費那些神思做什麼?”

    盛馥既然說了。齊恪也不再糾結那“爲何”,不自禁地,心思又是轉回了劉赫這裏,

    “以此來看,劉赫非但是有備而來,更是審時度勢,拿捏得穩準,這收放之間自如流暢,倒是比北朝的皇帝強上了許多!所幸他只是王府公子出身,若是皇子,我朝倒是要爲來日憂上一憂了!”

    “爾永!”盛馥忽然叫他,像是尋不着人似得有些焦急。

    “孤在啊!”齊恪聽得盛馥急迫,只當是她有了異樣:“梅素可是哪裏不適了?”

    “無事!就是有些餓了!”盛馥搖搖頭,嚥下了心事!有些話,有些事,要是如今說了,講了,或者拉不成反成推了吧?!

    “餓了?”齊恪好笑:“莫不是方纔見卉繁獨食,倒是饞着你自己了?孤去吩咐初柳添些點心來罷!”

    李卉繁卻是不肯被冠上獨食之名“又是賴我!?也不是我自己要喫,是殿下家梅素硬塞於我!”

    “又不餓了,還是喝茶罷!”既然搪塞了過去,盛馥就不願硬塞一堆喫食下去撐住了自己,倒是連晚膳都要喫不下了!

    齊恪也是無語之極,這一時一時,一驚一乍,方纔餓

    ,這會卻又要喝茶,豈不知這茶水下肚,會越愈喝愈餓麼?!可他不知盛馥之心今日註定不會寧靜!她有想,想的是李卉繁來日能得皇子可承大統;她有慮,慮的是齊恪愈發地於朝堂政事上心。或者齊恪尚自不知,但於盛馥看,他卻是朝着“皇太弟”一步一步踏近;她更有些歉,歉的是劉赫對宇文凌旋如此狠虐,只因他心中對己的執念。。。。。。

    “卉繁,你方纔只說凌旋帶了幾個人上路,可知道她是有帶了多少銀錢去麼?”

    銀錢!雖不是萬能,但確能保孤身異鄉之人衣食無憂。盛馥別無他法,唯有銀錢,可於這歉意彌補一二吧!

    李卉繁也是猛省:“呀!我竟然還是真不曉得!也是未曾想到過此!不過想來,他們家又能有幾個錢讓她帶去?除了她自己跟她母親的貼己,旁的定是沒有了!”

    衆人皆知宇文閥閱家的大娘子,不得寵,不得勢。宇文凌旋日常穿戴,也是大不如另外三個那樣常翻常新,要說到貼己的話,恐怕也是少得可憐!

    盛馥美眸瞟了齊恪一眼,齊恪會意,點了點頭。

    “我這裏備些銀錢、首飾,當是爾永與我的賀禮,着人送去北邊給了凌旋。有錢傍身,遇事也可週旋些!”

    “要的!確是要的!我也是備些,一同送去罷!那酈心,倒是要不要同她說?”李卉繁連聲附和,想起謝酈心,一頭冷汗。此事如若拉下了她,來日爲此吵起來,反而是自己理虧了,又怎生吵得贏?!

    “酈心原是在雲城未走。我們都是好久未見,不如去找了她來問上一問,也是借了你的苾馥軒聚上一回?”

    盛馥應好,心裏卻是想着她們這一聚倒是便宜了盛爲憑白又是多得見了酈心一回!一會兒可是要提點他言行之間切勿露餡,倒讓李卉繁看出些端倪來!倒也不是要防着着李卉繁如何,而是保不齊眼多嘴雜傳出去了,於他們倆這將來,可是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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