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五十五、催舊葉
    劉赫屏住了呼吸,伸手去取那箋。一萬種想,一千種猜似馬蹄踏踏在心間起落。

    她會與孤說些什麼?

    她是將孤比作那“丟棄”之物?

    她是要孤與宇文凌旋自此成雙作對,就如此物原是一雙?

    還是?!她欲意孤與她才該是一雙,早在初見此物時便已註定?!

    一念到此,劉赫砰然。終於不再躊躇,猛吸一口氣,啓開了那箋,只見-----

    孤攜盛馥共賀耀王紅燭之喜。。。。。。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孤與盛馥祝耀王伉儷--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盛馥曾道: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雖是北歸,我等卻盼耀王不敢相忘於家學館之共利。。。。。。

    劉赫看了又看,看了再看,看罷了箋又去匣中翻找,然除了那隻未曾取出的金絲盞還有那些用於包裹裝飾的錦緞,再是尋不到一物。

    劉赫怔了怔,爲何而今一心只覺此箋有異而未感其他?!一腔希冀落空之下,心緒居然還不如無端臆想時起伏?!

    劉赫擰起眉頭再次注目於手中之箋----只見那字跡雖似行雲流水、矯若驚龍,然行文,卻是流暢中透着通俗,一派市井之姿。

    若說這字個個都是能讓人領略了齊恪於書法之造詣,那這通篇的行文卻實在是擔不起“南文首”之名。

    “孤應是明白了。。。。。。”

    “齊恪是要藉此告知,孤在他眼中就如同塵世俗人,不堪一看!既是俗人,又怎能讀懂恪王真才之文,又怎配去爭恪王心愛之人?!”

    “呵呵!”劉赫不知自己是在苦笑還是在冷笑:“然這金絲梅花杯的緣由,必是她告訴了齊恪的罷?!不然,齊恪又怎會提及她當日所言。你是連這些都不肯獨藏麼?你也是要孤罷休了麼?!”自盛家園子門口一別,劉赫未曾再見盛馥。本想着歸來之時要暢言心中所念,不料再進盛家園子所見的,竟是齊恪端足了主家之資,跟他道一句:“多謝耀王照拂梅素!”

    忽然的,一絲木樨香飄蕩在劉赫神魂之中,“不!孤不會罷休!”

    劉赫將一盞金絲梅花杯置於案上:孤會日日用着,日日用此自省當是要快些做成該完之事!齊恪,多謝你用此來鞭策於孤!多謝!”

    “梅素!”劉赫一手撫上曾是他精心尋來的匣子:“也不知你可曾打開看過?更不知你是否知曉孤的用心?”

    “孤說了掙一個江山給你,孤定不會食言!屆時,你可是肯簪孤爲你尋的釵?”

    劉赫感喟着打開了匣子,心中想着那對名曰“傲霜”的華勝當是盛馥最愛。。。。。。

    突然!劉赫不敢信!定了定神再看!還是不敢信!於是手忙腳亂將匣中之物一一取出,件件覈對,終於。。。。。。

    “原來是這般!原來那雙金絲盞帶來的音訊要與這缺失的“傲霜”同看並論!她阻不了齊恪所爲,齊恪卻也阻不了她的心思!她取走傲霜,不就是要告訴了孤勿要爲困苦而屈,勿要爲嚴寒而折麼?!而她,也是懂得孤的心意,只是苦於前情難卻,名份早定罷了!

    “齊恪,孤自然是不敢相忘!梅素也定是不敢相忘!來日,我們必有一戰!站的是盛馥或許搖擺之心!屆時之“朕”對“孤”,你道你的贏面會有幾成?”

    劉赫瞬時一掃長日來的陰霾,爆出一串暢快之笑:“哈哈!哈哈哈哈!”

    可劉赫怎能知道,他這裏意氣風發的朗聲長笑,把躲在書院門口的三娘、五娘驚嚇了個半死!

    “喲!竟是極少聽殿下這般笑過!這是什麼事兒把他惹瘋怔了?”三娘拍着心口,眼睛還不停往小徑上瞄着。

    她們本是趁着今日府裏事多,瞅着阿壯、阿衛都走開了,平日守在這裏的侍衛們也是去了府門口,這才偷溜過來的。可他們要是回來見着了,定又

    要冷言相趕甚至白刃向喉了!

    “我看是你要瘋怔了,平日裏跟我最是互看不上,今日倒拖了我來?!你倒不去拖二孃?!”五娘沒有一點要好聲好氣的意思。

    “二孃她們不是去揣摩新來的那個了?!她們可不得去看看那位嬌貴的門閥女郎,在四娘那破院兒裏可是安置得舒坦。”三娘說起來,頗有些喜滋滋的意味。

    五娘聽了這樣尖酸的話,竟也是昂昂然覺得解氣!這南來的“王妃”是讓我們擔驚受怕了多久!?一直以爲哪怕殿下再是不愛,只要有“王妃”兩字橫在那裏,她便也是我們的主子,只要她想,還能尋不到錯處來罰或是攆走?

    可不料想,她居然會是自奔而來,又是再府門口那一場鬧。。。。。。這樣的貨色,也是難怪殿下連個妾的名份都不肯給她!況且,殿下心裏不是還有別個?!五娘正想着,卻聽見三娘又神叨叨地說開了:

    “據說,今日送賀禮來的那個,就是四娘當初去找晦氣的那個,那纔是殿下的心頭之人!”

    “聽說一共送來了幾十箱物件兒,那排場也是足夠!”

    “據說光是插在車架上那兩面旗幟就是招搖得了不得。只可惜丫鬟們倒是能去偷看一眼,我們卻是不能!”

    五娘“早知如此”地哼笑了一聲:“聽說據說?!只怕是你親眼去瞧的罷!?這些也拿來說?!又不是哪個不知道!今兒也確是湊巧,這禮到了,人也到了!禮是開了府門迎進來的,人倒是用劍嚇着去走的角門。可見她在殿下眼裏是有多輕賤!”

    “確是呢!按理說,就算是不愛,殿下多添一房妾室也不礙他什麼,可他愣是不願。於是我便想着過到這裏來瞧瞧殿下。。。。。。。

    “殿下往日多疼你些。不如你先進去探探?”三娘難得對五娘展露花兒樣的笑顏,只是這會兒在五娘看來,她這笑臉竟像只狐狸!

    “呵!原來是要我來打先鋒的!若好了,你便也去殿下那裏哭一哭,不好了,也就是罰我一個!”五娘嗤笑着問:“你今兒可是見我臉上寫了個蠢字?”

    三娘眨了眨眼,仔細地看了看五娘,完了使勁地推了她一把:“你這小臉用粉敷得都像是新刷的牆,這斜紅畫的,還真似兩道血口子。要想賣弄顏色比我強的,至少也是擦齊整了再出來,這嚇人模樣,也不怕驚着殿下,還用寫蠢字?!”

    “呀!”五娘被氣到了:“人說過河拆橋,你這裏還不曾過河呢,倒先要拆我這橋?原來我就不想來着,既是這樣,你自己去罷!想必殿下見了你這好顏色,定是要愛死了不肯撒手!”

    “喲!這小心眼!這麼些年了,你還不知道我這張嘴?!我嘴巴是不好,可內裏沒壞水!不像她。。。。。。。”三娘說着便又一把拽過了五娘:“也別誰虧了誰,誰又去打先鋒的。我們一起進去,殿下要罵要留,聽天命罷!”

    三娘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讓五娘脫走,也不讓自己退卻,夾着五娘進了惜夙苑,碎步同往劉赫書齋而去。。。。。。

    “你方纔說是不像誰那樣內裏冒着壞水?”五娘一邊膽顫顫地走着,一邊不忘問。

    “也是沒誰!你自己也長着眼睛,有着心思!自己看,自己想罷!”

    五娘此刻卻是沒有半點心思去想了,劉赫書齋的大門,已是對着自己還有二孃。只消伸手一推,便能見着日思夜想的殿下了!然。。。。。。不敢!。。。。。。。然。。。。。。害怕!

    三娘輕跺了跺腳,埋怨自己的腿爲何要懼怕得抖個不停,再看看鬢邊居然滲出汗珠的五娘,鄙夷地一笑:竟然還不如我的膽兒大!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肯出手去推開那門!終是五娘熬得實在心焦,打着手勢與三娘道:一人伸一手推一門,哪個都別逃,怎樣都是公平!

    三娘咬牙點頭應好,兩人各自伸出一手虛推在門上,五娘另一手擺着手勢----一!二!三!!

    門開了,一個兩人朝思暮想的聲音自內而出:“阿衛?!事情可是妥當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