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六十六、枝何在
    東方顯然不願覺得這“不請自來”又是“破門而入”是何等的不妥,徑自落座不算,更是兀自取了茶盞往劉赫跟前一遞,只等他給自己斟茶!

    “放下!”劉赫面如青霜,目現厲色。

    “爲何要放下?這茶盞中原是有毒不成?”東方縮回手臂,將茶盞顛來倒去看了遍,連盞底都不曾放過,又“嘶”了一聲:“不能啊!若是有毒,殿下應是巴不得貧道喝了去纔是!又怎會阻?!”

    東方說罷仍是嬉皮塌臉地將茶盞遞到了劉赫跟前,“殿下賞盞茶喝罷!貧道口渴得緊,方纔那苦茶也忑是難以下嚥。。。。。。”

    “孤說了放下!”劉赫咬牙切齒,此人爲何處處奔着孤的“命門”而來,一而再,再而三,生生不息!

    “看來這盞是大有講究!可是殿下想好所贈?然據貧道所知,殿下這些個想好裏,可無有能有這等大手筆之物!漫說她們沒有,縱是尋遍大江南北,能拿得出這等物件的,怕也過不去十家。。。。。。”

    劉赫只覺眼前一晃,東方已是手持茶壺,正自斟自飲:“這花茶製法也是奇特!市面上可是尋不到!貧道猜想這茶與這盞均是出自一家!然否?”

    劉赫氣鬱難按。東方取走被牢牢把住的茶壺,竟是不費吹灰之力,自己雖是刻意防備了,仍是無有絲毫招架之力,且還全然不知!欺人太甚!

    “殿下自此可歇了要將貧道打一頓出氣的心了!”東方笑容陰損,喝完了盞中茶水大砸其口之時還不忘挑挑眉,像是故意再激一激劉赫的怒氣!

    但劉赫卻似“識時務”似地不再與他就此糾纏,只是冷淡着問道:“道長緣何來此?”

    “殿下拋了貧道就走!貧道可不得急忙就攆着來?再者說,殿下就不怕貧道這居心不良之人就此跑了?”

    “無論道長是何居心,都是未曾得逞。既未得逞,道長又怎會落跑?且縱然道長要走,也是隨時隨地,孤並不會留客!道長莫要自作多情!”

    “那殿下也不問問貧道這一路過來若是被府上某個娘子又或是哪個不該見着貧道的撞見了可怎麼好?”

    “道長神仙一般的人物,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該見誰不該見誰之事,又何須孤來記掛?”

    “好!爽快!”東方擲下茶盞,那豪放之氣彷佛他方纔飲罷的並非茶湯而是陳年佳釀,定要將盛酒之器砸去纔是盡興。

    劉赫不禁皺眉:這茶盞你強用也就罷了,難道還想毀去了不成?

    “不就是盛家出來的物件兒麼?殿下當寶似的捨不得,在人家眼裏也只是尋常之物、尋常送出而已。殿下倒是莫要自作多情!還要當成定情信物來使!”

    劉赫已是習慣了東方的“窺心”大法,哼笑一聲,並不作答。東方見劉赫並不“上鉤”與他一辯,反而有些失落:“按貧道說,殿下就不該用這些!求之不得之人,何必去想着念着?還不如顧好眼前老天送來的善緣,纔是應當!”

    “道長既然對羽王前世髮妻生出莫大好感,孤便將她相贈於道長,可好?”劉赫忽然探身劈手奪過東方手中茶壺,捂入懷中,再不得見。

    “貧道可是無福消受!”東方眼睛只盯着劉赫懷中,想是要再尋個時機把茶壺搶來一樣,“她又不是來配貧道的。這驢脣不對馬嘴的,殿下本就送不着!”

    “且貧道家那個鄉下娘子,就是個一等一的悍婦!就算貧道有那狗膽把宇文家的領回去,她在貧道娘子手上也絕活不過一天去。而貧道麼,至多也就比她多活一天,活夠了兩天便也要歸西!這等喫虧的事兒,貧道做來作甚?殿下還是自己留着,纔是大有裨益!”

    “你。。。。。。”劉赫蹙緊了眉:“可真是應了宇文家的所託而來?方纔也認過這道士乃是假扮,原來道長最終竟是以說媒爲生的?”

    “不能不能!萬萬不能!”東方連連擺手:“宇文家如今可還沒這天時能請得動我東方家人!日後麼。。。。。。這能否請得動,要看殿下如今怎生決斷了!”

    “宇文家之天時,與孤何干?”

    “這干係大着呢!或者說,殿下如今的決斷,關乎到。。。。。。”東方長嘆了口氣,又賤兮兮地瞥了一眼劉赫:“貧道此般說道已是泄露了天機,又要做多少事才能找補回來這虧損!不說了不說了!”

    “呵呵,道長說與不說,皆是自發

    自願。孤本不願聽,而道長本就是在強人所難!”

    “殿下爲何就是不識得好人心呢?”東方唉聲嘆氣之時,眼睛忽又盯上了劉赫不及收起的兩個匣子。

    “有趣!有趣!這一奢一樸,一貴一重,怎生看着都是相互有着十足的殺意!敢問殿下,貧道可否取之一觀?”

    “哦?!”劉赫訕笑:“道長不是一貫是用強搶之道的麼?如今卻來問孤,難得!稀奇!”

    “那貧道可否?”

    “不可!”劉赫伸手就把匣子收攏,轉身置於了身後書架屜匣之中,關門落鎖。

    “殿下以爲貧道真的想看,這般便是攔得住了?”

    “孤不以爲!所謂鎖,向來只防君子阻不得小人。道長倒可自選要做君子或是小人!”

    “呵呵!”東方饒有趣味地看着劉赫直笑:“那奢貴之匣,想是出自南邊兒恪王之手,而這樸重的,當是殿下手筆,只是送出去了又讓人家給退了回來!貧道說得可對?”

    “哈!”劉赫發笑:“今日南邊有禮送到,孤又是擺了這兩件不屬書案之物在側,任意一人見得,均是會知此乃南來之禮。至於出自恪王,孤可是聽見他的旗幟一路伴着車隊而來,招搖萬分,更是不用猜度。”

    “道長若連此都要拿來自證是無所不知,未免也是太落魄了些!”

    “殿下所說有理。然貧道卻不是爲了這些知曉的。貧道聞着了恪王的味兒!”東方說着還抽了抽鼻子,彷佛在尋那“餘味”!

    “哦?恪王又有什麼味道?如此獨到,倒叫道長難忘!”

    自東方兩眼掃上匣子,劉赫的心就愈跳愈沉,像是要牢牢按住什麼他不願憶起之事。

    “看來殿下是當真不知其中緣故啊!怪不得栽了這滿府的梅花還洋洋自得!”

    齊恪當初蒼白的面容倏然浮現在劉赫眼前,一語一行,清晰無比。,天潢貴胄獨有的笑顏,星辰般閃爍的眸子,雖是傷重佝僂仍掩不住的挺拔身姿,還有,摻雜在藥嗅與血腥氣之中的。。。。。。淡淡梅香?!梅香?!梅花?!金絲梅花盞?!盛馥只愛梅與桂?!。。。。。。。劉赫忽得就想轉身再去取那匣子。閃電般一念忽至,強按住了自己不移不動!

    不然!盛馥愛梅乃是字中帶梅,齊恪即使愛梅,用了梅香,也是隻是因盛馥所起。這又有何不妥?孤爲何要謊、要亂?!

    劉赫忿忿然:險些要着了這個東方的道!他一心所想便是絕了孤對盛馥之念,好遂了他願娶得宇文進府!孤這裏是關心則亂,連是非都是不辯了!

    其實只是幾息之間,劉赫心緒卻似潮起潮落,起落了好幾個來回:但憑如何,孤也不能讓他得逞!

    “這世間幾人、十人、甚至百人千人萬人皆愛之物比比皆是,縱然恪王也愛梅,又與孤何妨?了不得是孤與恪王所愛相同罷了!”

    “嘿嘿。。。。。。”東方停的了,眼睛都快笑沒了縫兒!看得劉赫一陣嗟嘆:原也算得是個清俊之人,爲何總要做出一番猥瑣之相?!

    “兩位殿下所愛確是相同。然這所愛之愛,便是與殿下無甚干係!不!是毫無干系!無論殿下如何煞費苦心,手段用盡,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孤不憑手段,只憑用心!何況恪王那般的扮弱賣慘,以死相逼的手段,孤也不會更不屑去用!”

    “殿下不是不屑,而是不敢罷了!不然,否則,殿下也去盛家女郎跟前兒昏厥一個看看試試?“

    東方看着劉赫由青轉紅的臉色,愈發得意:“殿下不敢了罷?原也是知道自己畢竟不能跟恪王一樣!”

    “荒謬之極!看來道長不僅窺伺於孤良久,連南邊各人也是一般如此!難不成道長此來是想由孤入手而一統南北天下?”

    “殿下擡舉了貧道咯!”東方仍是一副賊眉鼠眼的嘴臉,絲毫不爲劉赫的怒氣所動:“不過殿下的見識也是淺短了些。難道天下只得盛家纔是能枝散遍地,東方家就不興來個葉落滿處了?!”

    “殿下當貧道真是千里眼、順風耳?且不能夠!貧道依仗的,乃是東方家數百上千年的根基!”。

    “來來來,貧道今日就把這梅之典故細細地告訴了殿下,這陰霾不除,殿下哪裏能得那晴空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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