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七十五、空聞醉
    東方噼裏啪啦炮仗似的一通搶白,把劉赫炸得懵然語滯。高豎的心牆陡然間晃了晃,傾塌下了一角。

    “道長方纔究竟施的什麼術法,竟能讓他怕成這樣?”

    “嘿嘿!”東方囂滑一笑,“殿下被貧道說中了心虛又不肯認!於是顧左右而言他,只想矇混了過去!這性子當真也是不好!”

    “不過麼,殿下若再取些酒來讓貧道喝舒暢了,或許再說個一、二也是不難!”

    “道長向來在孤府中如入無人之境,此刻倒是要計較賓主?!”劉赫指着牆角那一溜的酒缸,“難道不會自己動手?彷佛孤是會小氣了這些酒去,大可不必!”

    “貧道可是守禮之人!主人家不開口,爲客的哪裏又敢行喧賓奪主之事?”東方疲塌塌地說着,興沖沖地去打滿了個滿壺,回身看見橫在地上的九郎,嘖了一聲,”貧道該是不會料錯,他此去,應是殿下的絕密之地吧?”

    劉赫笑而不否,算作答“是”。

    東方慢慢踱回了書案邊,近着劉赫坐下,猛灌了自己一氣。忽然問道:“若按照殿下之前算計的,到起事之時,倒是有多少人馬可用?”

    他這裏問得大方,劉赫卻似充耳不聞般,默然不答:一旦答了,一旦說了,那便是真認了這“攻守同盟”,真認了東方是類“臥龍鳳雛”之人。

    “也真是個彆扭的!貧道都是說得這樣坦誠,他居然還要作二想!”東方橫了劉赫一眼,頗是不屑,“殿下說這小子目光短淺只顧眼前之利成不了大事,可若是人人跟殿下這般前瞻後望,事事需得三想五揣的,那也是舉步維艱,說不定還不如這小子能夠成事!“

    “且這世上本就沒有全乎的事兒,又哪裏來的什麼萬無一失!莫說貧道嘴賤,殿下不還時時悔着當日太過穩重而錯失了良機麼?”

    劉赫知道東方所指是當日他不曾及時對盛馥表明心跡之事,確是悔,也確是心觴。。。。。

    “道長不是一直聲稱孤與盛馥無緣?此處倒是拿她來比?莫不是道長是爲成全所謂孤之前世因緣,故而慌稱孤與盛馥此生無緣?”

    “貧道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東方伸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殿下再莫亂說亂想。你倆當真有姻緣,而今有的那都是孽緣!方纔那小子闖來之前,貧道就已是告訴了殿下,盛家女郎與那恪王的姻緣乃是天定,沒得奪,沒得改!殿下再是強求也是無用,除了招災便是再無所得。。。。。。”

    “呵呵。孤不信!”

    “殿下現時出去看看你這滿院子的梅樹可覺得礙眼?當初不知道也便罷了。如今貧道都是說了,殿下倒還要自己欺瞞自己到了幾時去?”

    “你那些說法,孤一樣都是不信!”

    “誒喲!想當初在南邊怎麼就沒人告訴了殿下呢?!貧道這也是怨!”東方撓着頭皮,一派煩躁,“這盛家女郎爲何愛梅的緣故試問南邊兒有哪個人不知道啊,怎麼就沒人說與殿下呢?!”

    “小子也知道!”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原來九郎不知何時竟已轉醒,只是驚怕未過,不敢輕易挪動了一分,“殿下若想聽,小子可否起來回話?”

    “起來啊!”東方高聲喝到:“還打算在那裏躺到天明不成?”

    九郎顫抖着爬起了起來,並不站,而是盡力跪直了,

    一點都不敢去看東方。

    “小子!還怕着呢?”東方似很樂意瞧見他這魂魄未歸的樣子,不忘再提點幾句,“記好了!記住了!若是違了血誓,你方纔所見便是來日下場。。。。。之十之一二!”

    九郎篩糠似地抖了一抖!方纔那痛、那懼、那悔、那撼已如同印記般的化在了他的血中,刻在了他的骨裏、侵入了他的髓間,而今但凡對劉赫起了一絲異想,那些個煉獄之感就會排山倒海般侵襲而來,讓他再一次墜入那修羅血海!

    “貧道知你已是試過了。怎樣?且不敢再試了罷?”

    東方陰惻惻的問話讓九郎更信了自己並非是中了什麼幻術,而是真格兒地遇上了世間奇事。

    “小子方纔醒來時,確是起過不信之意。然。。。。。。斷不敢再有下次了!”

    “好!孺子可教誒”東方瞬間又是笑眯眯地,對着劉赫拋了一個討喜的“媚眼”過去,看得劉赫一陣惡寒!

    “殿下可也是信了?”

    “道長究竟要孤信什麼?”

    “此刻貧道說的是這血誓啊!”

    劉赫沉吟:九郎如今這番模樣已是與方纔大不相同。若說方纔之畏是爲兩廂身份之疏,而今這懼倒是由心而發,絲毫不假!

    “孤不曾見他發下任何誓言,如何有信之說?”

    “唉!俗人俗語!當真俗不可耐!”東方扶額:“方纔貧道說做見證,那小子答應之時便已是盟誓,至於這怎樣盟誓,九郎如今是一清二楚了!”

    “是!小子已是知道了!”九郎顫聲應和着:“殿下,九郎自此生死追隨,死而後已!”

    “貧道如今便給你小子第一個效忠之機,來來來,且仔細告訴了你家殿下,這盛家女郎愛梅乃至她字梅素,其中究竟是何典故?貧道說了他兀自不信,只有借你之口再說一次,讓他看看豈是會有不同!”

    九郎依舊不敢去看東方這個“妖孽”,只是略擡頭看了眼臉沉似鐵的劉赫,見他並無阻撓之意,纔是清了清嗓子,慢慢說道起來。

    “齊氏宗室與盛家世交甚篤,原在盛家女郎未曾出世之前,順帝便是有意要與盛家聯姻。然盛家當時並無有個女郎可配,宗室也是無有公主可嫁!故此只得如今的皇帝、恪王殿下自小同着盛家大郎一起長大,三個喫在一處,玩在一處,倒似親兄弟一般無間。”

    “待等盛家女郎出生,恪王殿下已是五歲。或是旁人一直提及盛家若有女郎必是許配了他的,自此恪王殿下便是日日圍着這小女郎轉,攆都是攆不走。

    “盛家有兒郎不娶門閥之女之規,但無女郎不能配宗室之矩,那時的皇帝皇后又是早就有心,故此等到女郎三歲,皇后便跟盛家提了聯姻之事。”

    “盛家郎主娘子偏也是個特別的。說是父母之命未必能足兒女之心,只等女郎大些知了人情世故自己來定要不要這門親事!皇后本也是豁達之人,又想着恪王殿下自幼才學出衆,又是一等一的相貌,哪裏還怕盛家女郎將來不愛。因此就說好了只等女郎大些再議。”。

    “皇后所想果然也是無差!恪王殿下與盛家女郎朝夕相處,一個又是處處寵着讓着,因此年紀愈大了,盛家女郎也是愈離不開恪王殿下。因此那時便是天下皆知,兩人定是會成雙,只差挑揀個日子行了定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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